和尚由地道之中出来,一拉铜环子,出了月洞转环门。老剑客的脚程要追和尚可不费力,皆因为后边有贺照雄,贺照雄在地道里打着火折子走,哪跟得上老剑客呢?因为贺照雄没跟上老剑客,老剑客在地道外等着贺照雄,比及贺照雄由地道出来,老剑客一叉杆将月洞转环砸落。
就在这个工夫,法慧顺着花园子向南跑,跑到东禅堂的北院,一边跑着一边喊:“大师兄,了不得啦!现在剑客震三山在地窨子里,由地窨子里追出我来啦。快出来吧!”
此时就见东院各禅堂中,纵出三十来个和尚,俱都是短衣襟小打扮,手擎合手的家伙。老剑客叫道:“照雄你在北面等候我,待老夫独斗众淫YS僧!"你道这三十多和尚为何这样齐整呢?皆因为昨日胜三爷等在庙外与法慧鏖战,庙里的和尚故此有预备。这三十多和尚之中有一个老道,正是七星真人赵昆福。老剑客手擎着叉,引头在前,贺照雄在后,法蓝僧怀抱着亮银梅花夺,大声说道:“来者是夏侯商元么?你也是道门之徒,为何搅闹佛门善地,杀害庙中僧众?”
老剑客大怒,骂道:“猴儿崽子!你还装好人呢?染污了佛门净地。现在我将奚老先生的女儿救出庙去。还有多少案都是你们所为?大胆的凶僧,竟敢将降香的妇女隐匿庙内。钱塘县现在出了七案,如其不将少妇长女都与我献出来,我把你们这一群猴儿崽子都打坏了!你们这群猴儿崽子,莫倚人多势众。”
和尚亮银梅花夺一分,上前一近身,老剑客手执三股烈焰叉,叉头向里,叉杆向外,按棍使用,亮银夺向前一递,被叉杆磕出去,和尚就觉着虎口发酸。和尚自知气力不敌,不敢砸老剑客的家伙,但是亮银夺吞吐撒放招数神妙,老剑客的叉当棍使,和尚的亮银夺拿不着叉。和尚虽然气力不敌,他的艺业高强,这二位,一个是道门长门的,一个是僧门长门的,两个长门的弟子战了五六十个回合。正杀得难解难分,恶道七星真人在旁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。大师兄为何不用绝艺呢?”
法蓝僧恍然大悟:“我有香砂迷魂袋,为何不用呢?何必费此气力?”
亮银夺虚点一招,纵出圈子外,将夺交于左手,伸手由兜囊之中,撤出香砂迷魂袋。香砂迷魂袋头上有皮口袋,口袋上有梅花孔,先向自己鼻子用手指一弹,闻了解药。老剑客借着灯光一看,心中暗想:“此袋没有破法,有心要走,大脑袋一晃就走啦,群僧决追不上我,无奈有贺照雄在后边。”
老剑客一着急,一顿足将就地的方砖踩裂,一掉叉杆,将翅子朝外,遂说道:“你要打香砂袋,我就用叉叉你。”
和尚香砂迷魂袋,离着远了够不着,遂向前欺身,老剑客的叉就要出手。
正在此时,东禅堂上咳嗽一声,说道:“掌院当家的休要使暗器,俺胜英来也!”
又听一人说道:“大师兄休要担惊,贫道诸葛山真来也!”
又一人喊道:“弼昆在此!”
来了一僧一道一俗家,胜三爷手中托着明晃晃的金镖。这段书杀得天翻地覆,名为胜三爷两只金镖破寺院。为何两只金镖呢?指镖救友,给了黄昆一只。老兄弟四位,黄三太小弟兄六位,由莫家店来的,欧阳爷与小弟兄们未敢进庙,手中也没有家伙。欧阳爷说道:“你们老哥儿三位进庙,我得便与他们找家伙去。”
故此欧阳爷也未进庙。法蓝一见胜爷金镖在手,胜爷的镖有名,人所共知,和尚明知自己要用香砂袋,胜英他必打镖,镖能打得远,香砂袋不能及远。自己一想,难讨公道,遂将香砂袋还于兜囊之中。胜爷说道:“现在庙中隐匿奚家女子,还有别的案子,当然也是你等所为。你去请老当家的去,胜某与老当家的有话讲。”
正在此时,就听庙内钟响,皆因老剑客由地窨子之中追出法慧僧的时候,早有和尚报于老方丈,老方丈本打算不出头,后来又听说是剑客到了,又听说胜英也到啦,老方丈打了一个唉声说道:“前日推算一卦,十日之内有血染衣襟之祸,此乃天数也。”
遂吩咐小和尚击钟,齐集了一百多和尚,都手执兵刃,奔东院而来。群僧进了东院的月洞门,俱都雁排翅排开,胜爷一看,老和尚背后,有两对小和尚,这四个和尚俱都是精神百倍,气宇不凡。这正是老和尚五徒弟法吉、六徒弟法祥、七徒弟法如、八徒弟法意。再往后有两个和尚,身躯魁梧,搭着龙头凤尾的如意架子,架子上放着亮银方便铲,铲杆有胳膊粗细,铲头三面是刃,铲尾有大月牙儿。这条铲,在少林寺由宋太祖所封,自有少林寺就有这条铲,为镇少林寺之物,永久未出过世,此次老和尚出来游方,忽然将它带出来了。也是天数,按说这宗东西不是打仗用的,是和尚埋白骨所用之物,如今老方丈,拿方便铲当作兵刃。此铲重有一百来斤,除非璧和僧,谁也用不了。胜爷看罢,整整鸭尾巾,拢银髯,拱背躬身,叫道:“老师傅,弟子胜英拜见。”
璧和僧叫道:“胜侠士!你乃替天行道之士,为何杀害我庙中的和尚?”
胜三爷叫道:“老师傅!可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弟子焉敢搅闹佛门净地?老师傅,你有失查之过,这寺院之中,不知有多少妇女。有弟子之徒弟贺照雄之未婚妻,奚家屯奚老先生之女,前来庙中降香,被你寺内的僧人隐匿不献,奚老先生在县衙告状,派官人前来搜查几次,未见奚家之女,现在被我大师兄救出了寺院。既然有这一案,其余那些案不问可知,也必是老师傅庙中的僧人所为。老师傅大慈大悲,将这些妇女俱都献将出来,叫这些妇女们全都骨肉团圆,散而复聚,岂不美哉?”
老和尚一听,慈眉倒竖,遂说道:“如有此事,就是贫僧获罪于天,贫僧我必清查白莲寺,将肇事之人,必照戒规处治;再不然,我将这些不法的僧人交与府县衙门。贺施主是大善士,施舍四辈子了,他来到白莲寺,杀了些小和尚,是替我除害群之马,那算作为罢论。”
说至此处,用手一指老剑客,问胜爷道:“此人就是夏侯商元吗?”
胜爷答道:“然也。”
又指着诸葛道爷说道:“此人就是你的二师兄诸葛山真吗?”
胜爷答道:“不错。”
和尚又指红莲罗汉弼昆长老问道:“他是你的师弟弼昆么?”
胜爷说道:“正是我的师弟。”
老和尚问毕,复又说道:“我平生不开杀戒,如今被汝师破了我的金钟罩。没有别的,我将你们羁留几天,你师傅必来,等你师傅来了,我们两个人有交代。我也不与你们动手,你们也不是贫僧的敌手。”
胜爷低头不语,一旁怒恼了老剑客震三山,夏侯商元说道:“老猴崽子,你别不知自爱啦,你要羁留老太爷,老太爷将你掰坏了。胜英后退,看我的。”
和尚说道:“夏侯义士,你失言了。”
老剑客说道:“你这儿不是杭州官府,我们没犯王法,你敢言羁留老爷子们,你是胡说。”
说着话,一抖三股烈焰叉,纵起来便打,老方丈回手抄起方便铲,向上相迎,就听“当啷啷”一响,老剑客倒退了两步。老剑客将叉按棍使,上下翻飞,老方丈横拦竖架,蔽住了招数,这条铲使活啦,分上中下三百六十铲,就听铲使得嗖嗖带风。胜爷担惊害怕,金钟罩要叫铲打上,也得骨断筋折。胜爷心中暗想:“这都是为我们爷们,要不然吾大师兄岂能到这里呢?”
胜爷想到这里,遂叫道:“大师兄与老师傅合上招啦,不能分出胜败。且请下退,小弟陪着老师傅走几趟。”
老剑客心中暗想:“老方丈这条铲使活啦,我是不能战胜他,我师弟有镖,倒可以赢他。”
老剑客思想至此,遂虚晃一叉,纵出圈子外。胜爷提刀,够奔近前,老方丈的铲向胜爷一晃,胜爷一闪身,鱼鳞紫金刀接架相还。二位各使平生学业,鱼鳞紫金刀不敢碰铲,方便铲也碰不上胜爷的刀,老方丈修行眼乱转,要看刀法步眼,还得让胜爷。二人正在酣战之间,南面上的僧人之中,一声无量佛说道:“为何不施展绝艺,将胜英等一鼓而擒?”
老方丈自己的奇方,配的香砂迷魂袋,只传与大徒弟法蓝、二徒弟法慧,自己没有用过,这回被老道提醒,由兜囊中取出香砂迷魂袋,自己闻了解药。胜爷一看,心中暗想不好,将刀交于左手,伸手登镖。和尚一看,心中暗笑:“我专接暗器。”
思想至此,向上进步。诸葛道爷打稽首,念无量佛,一筹莫展;大脑袋直晃,也是没有法子。
正在此时,就听月洞门外,佛殿庙脊上,一声:“无量佛,善哉,善哉。贫道来也!”
一道立闪。此人在庙脊上兽头藏着看呢,由脊上一道立闪相似,三四纵来到月洞门,在胜英与老方丈当中一站,念了声:“无量佛。胜英为何与汝师伯交起手来?还不后退!”
胜爷喏喏连声而退。你道艾道爷怎么来的呢?
自擂台散后,老剑客艾道爷遂在乡村闲游,听说本地出了失去妇女之事,艾道爷访了多少庵观寺院,并无有下落,有心要访察白莲寺,又恐僧人施展香砂袋。累次研究破此物之法,还请了一位女剑客,为的是抵制香砂袋,如今剑客研究成了破香砂袋之法,这才前来窃探白莲寺,正赶上胜爷等与老方丈动手。
比及老方丈取出了香砂袋,镖行大众都在计无所出之时,艾道爷这才露面。老剑客面向南,这才向老方丈打稽首:“师兄别来无恙?大师兄乃是参修之士,何必与胜英他们一般见识?看在小弟之面,饶过他们吧。师兄你来看,我的四个徒弟都在你的面前呢,他们倘有不法行为,或做了伤天害理之事,贫道决不轻饶。大师兄,你现在有失查之过,你知道吗?你的二徒弟法慧窃盗少妇长女,现被吾之弟子、震三山夏侯商元,将奚家屯奚老先生之女救出白莲寺。既然隐藏奚家之女,别家所丢的妇女不问可知,也是令徒所为。请师兄将那些妇女们俱都释放,叫他们夫妻母女骨肉团圆,岂不美哉?咱们僧道净讲慈悲为怀,将她们这些妇女们若永久藏在庙中,岂不有失大师兄半生慈善之旨?现在这个地方有七家丢失妇女之案,连奚老先生这一案,共是八案了。师兄若放出这些妇女,吾师徒与大师兄赔礼。”
老方丈闻听,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,遂说道:“阿弥陀佛,道友,果有此事,贫僧真是获罪于天了,我必当清查白莲寺,将同作此事之人,按戒规治罪。但此是一事,惟有贫僧八九十年的苦功夫,前被尔破了十三太保横练功夫,道友就是不到白莲寺,我养了一百日气功,我必找道友分个上下。你今日既来了,咱们二人须要分一个输赢,这又是一事。你我分输赢已毕,再将犯戒规之门徒,按规处治。”
艾道爷说道:“无量佛,贫道素不练功,已成无用之人。恕过了小弟吧。”
和尚说道:“道友,你纵有苏秦之舌,贫僧也不能听。贫僧非与道友一同开杀戒不可。”
艾道爷说道:“无量佛,师兄非此不可,贫道只好奉陪。大数来临,贫道岂能脱过?请师兄上招吧。”
老方丈方便铲换于右手,刚要动手,前面站着四个徒弟,五徒弟法吉说道:“师傅你战了胜侠士,又与夏剑客战了一回,你已乏了,待弟子会一会艾道长。”
语毕,亮银如意一分,就要进招。艾道爷一看是一个小孩子,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,师傅法名怎么称呼?”
法吉说道:“贫僧名叫法吉,排行在五。自幼出家,拜璧和僧长老为老师。”
艾道爷说道:“自古僧道是一家,动手之时是点到而已,千万莫下绝招。”
艾道爷向胜英说道:“你过来,与这少师傅接接招。”
胜爷闻听答应:“谨遵师命。”
拉刀来战法吉。法吉双如意一晃,够奔胜爷鸭尾巾,胜爷一闪身,如意走空;第二招推如意奔面门,胜爷又一闪身躲开;双如意又向左右二肩头,胜爷一闪身躯。法吉说道:“胜侠士因何不还招?”
胜爷说道:“师傅你是八大名僧之中的高明人,故此让你三招。”
法吉说道:“胜侠士不用相让。”
双如意挂两肋而来,胜爷这才还招。胜爷这一与法吉还招,可比不了平常的动手,此时两方面俱都是老少三辈观看,故此胜爷施展胜家独门八卦绝命刀,法吉的如意,摘戮撕捋,以力降胜爷。战的工夫稍然一大,胜爷步眼一散,由北一撤步,法吉年轻,以为胜爷是真败,双如意直奔胜爷二肩头,胜爷一翻身,如意落空,胜爷就势里手一刀,法吉头上的月牙莲子箍被鱼鳞紫金刀削去,震得僧人头痛,抹头向正南而败。胜三爷说道:“承让,承让。”
法祥见师兄法吉落败,纵身过来,叫道:“胜侠士!法祥奉陪几招。”
胜爷又让了三刀,第四刀鱼鳞紫金刀接架相还。双如意对单刀,战二十来个回合,胜爷徉输乍败,法祥向北便进,口中说道:“不见胜败不能罢休。”
够上了步位,一只如意奔右肩头下,一只如意奔左臀部,胜爷燕子翻身,双如意走空,胜爷的刀向和尚右耳平扫而去,法祥见刀临切近,缩项藏头式。和尚向下一低头的力量甚大,将七八寸头发就飘起来啦,正被鱼鳞紫金刀扫上,头发纷纷落地,众人俱都愕然,法祥也败归本队去了。法如见六师兄落败,纵身够奔当中,叫道:“胜侠士!我五师兄、六师兄俱都落败,小僧法如愿奉陪胜英侠士走几趟。”
法如一出来更显著鲜明,亮银月牙莲子箍,亮银双如意,黑真真发髻飘洒两肩头。胜爷仍然让了三招,第四招接架相还。法如掌中的双如意,神出鬼没,上下翻飞,摘戮撕捋,拘挂稠拿,双如意带风声。胜爷一看,法如虽然年青,艺业高强。此时胜爷脸面微见汗迹,遂使了一招仙人解带拦腰斩,够奔僧人肚脐上,双如意一挡鱼鳞紫金刀,胜爷抽刀,抹头败式,遂说道:“七师傅,胜英气力不敌了。”
语毕,向北而跑。法如在后一语不发,在后便追,够上部位,双如意一只奔后脑海,一只奔后心窝。胜爷此时早将鱼鳞紫金刀交于左手,刀柄顶在心口窝上,尖朝外刃朝上,右手注销一只金镖来,容小和尚的双如意看看到了胜爷脑后,胜爷一翻身,口中说了一声:“打!”
胜爷的镖奔的是法如上身,法如见胜爷镖奔上身,急忙一闪身,哪知道胜爷的镖奔上身是虚的,法如一闪身的时候,镖奔法如的腿腋打去,法如欲待躲闪,焉得能够?正正打在腿腋之上,法如被胜爷打了一镖。胜爷见法如带镖而走,遂叫道:“七师傅,你向哪里走!”
法如不语,遂向本队而走。胜爷心中甚着急,三只金镖被黄昆带走了一只,剩了两只啦,若如法再带去一只,就剩了一只啦。一看法如跑在本队内,将镖起出,掷在一旁,胜爷这才过来,俯腰伸右手将镖拾起。
此时八师傅法意见自己三个师兄,俱都败归了本队,明知道自己出去也白费,但在此时也不能不出来了,遂暗将双如意举起。当时北边的人看得明白,都知道法意是要暗害胜爷,贺照雄叫道:“师伯,看那一个小和尚要暗害吾恩师。”
诸葛道爷说道:“临大敌,不要多言,只许看着。”
贺照雄心中甚为不悦,自己暗想:“眼看敌人要暗算我的恩师,诸葛师伯何以不叫多言呢?”
正在此时,就见法意一纵身躯,直奔胜爷背后而来,举起双如意,照定胜爷脑后便砸,只见胜爷向后缩身,双如意落空,紧跟着胜爷一翻身,就是一镖,这一镖正打在法意肩窝之上。两方面观者没不咋舌的,贺照雄才知道诸葛道爷是久经大敌之人,见过阵势,暗中佩服诸葛道爷有先见之明。
法意当时赶紧起下了金镖,掷于地上,满面羞惭败回了本队。
胜爷拾起金镖,还于囊中。
此时老和尚四个爱徒俱被胜爷所败,慈眉倒竖,善目圆睁,一合方便铲,走至当中,就要与胜爷较量雌雄。艾道爷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。”
纵在当中,叫道:“胜英!须知尊卑长幼,不许无礼,那是你师伯。”
此时胜爷正热汗直流,闻听老师之言,喏喏连声而退。和尚念了一声"弥陀佛",方便铲的大月牙子直奔艾道爷哽嗓咽喉来,艾道爷急忙缩身躯,将身躯缩下二尺,方便铲由艾道爷头上过去。艾道爷叫道:“师兄!你是慈悲之人,何必如此?你先将被难的少妇长女放将出去,叫她们骨肉团圆,岂不比你我私争胜强多了?”
和尚并不答言,仍然递铲直取艾道爷,艾道爷让过了三招,这才撤背后的宝剑,与和尚接架相还。和尚三十六铲,犹如蛟龙出水一般,只见方便铲上下翻飞,艾道爷的宝刃,金光烁烁,恰似银蛇乱窜。两旁边之人,俱各目瞪口呆,此时和尚丛中,万恶的老道念了声:“无量佛,大师傅为何不使绝艺,将胜英等一鼓而擒?”
和尚闻听老道之言,心中暗想:“我真是当事者迷。”
将铲向左手一交,右手取出香砂迷魂袋。艾道爷见和尚取出香砂迷魂袋,微然一笑,将宝刀背于背后,由兜囊中取出两个竹筒,这两只竹筒,七寸余长,都有鸡卵粗细,这两竹筒底下都有底,一个里面套着钢筒,一个里面套石筒,每筒之中装着硫磺焰硝丸七粒,如同槟榔大小,此物专能破香砂迷魂袋。和尚一晃香砂袋,艾道爷将口一磨,筒口火星乱冒,将筒儿向香砂袋上一打,硫磺焰硝丸打出,直打在和尚的香砂迷魂袋上。香砂袋就怕水火,见火就着,硫磺焰硝丸打在香砂袋上,犹如油与火过一般,当时火光轰然而起,将和尚的胡须眉毛,俱都燎着。和尚抛了香砂袋,举铲与艾道爷一死相拼。艾道爷说道:“师兄太执迷不悟了,我能容师兄,恐怕还有不能容师兄的呢。”
语毕向正面禅堂上一摆手,说道:“道友何在?”
就见由正禅堂上,一道立闪相似,纵下一位道者,先落在平台上面,然后再纵到艾道爷切近。众人一看,俱都一怔,原来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女道姑,看年纪似三十许。其实乃是六十三岁的一位黄花女。落在地上,手执宝剑,向璧和僧说道:“道友,你空修行一世,不分善恶,不懂好歹。你的徒弟抢女奸淫,你不但不自思己过,按戒规惩治,你反护短,以势相杀。谁无父母兄弟妻子,无故使人骨肉离散,于心何忍?”
方丈闻听,低头不语。
此时万恶的淫YS僧法慧早听的明白,心中暗想:“这个事情已经闹大啦,将来无论胜负,我也不能免于死罪。莫若我来一个先下手为强,我将这个道姑引到庙外苇塘之中,先将他奸淫完了,然后带着一走,我们两个四海为家,他比我还年少得多呢。”
万恶的淫YS僧法慧思想至此,由身旁的和尚手中夺取一把大戒刀,纵到道姑切近,说道:“你是一个道姑,无故的加入作甚?不要走,且吃我一刀。”
艾道爷在旁边说道:“道友,这就是为恶之魁。钱塘、仁和两县所出的案子,都是此人所为,知道的已经有了八案,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呢。”
艾道爷这一句话,生死簿上勾了淫YS僧的名姓,若论他的罪名,应当零剐都不为过。淫YS僧的戒刀奔道姑肋肩带背剁过,道姑一闪身形,宝刃向戒刀一压,就听呛的一声,将戒刀一分两断,然后宝刃如风扫败叶,由和尚脖颈而过,头尸两分。此时南面的和尚一阵大乱,老方丈又羞又愧。
艾道爷回头叫道:“胜英!你看看七十多岁的人,作事总是疏忽。你看恶道眼珠乱转,他又要三十六着走为上策,他多少次都是这样趁乱逃走,他这回又要走了。他要是从此海走天涯,多少长女少妇被他所害的,俱都冤沉海底,你的仇从此永不能报了。你附耳过来。”
胜爷低头,艾道爷在胜英耳畔如此如此。胜爷点头,伸手一拉诸葛道爷与弼昆长老,哥儿三个由白莲寺北后墙过去,要暗中捉拿赵昆福。哥三个这一出去,犹如撒下天罗地网,恶道想要逃走,势比登天还难!哥儿三位在庙之四外暗候老道,这且不提。单说恶道七星真人,见法慧被女侠所杀,自己暗想:“我与胜英一天二地恨,三江四海仇。他若得手,岂能饶我?我趁此一乱,何不逃走?”
七星真人赵昆福主意拿定,遂暗暗奔东禅堂,由东禅堂南院,纵身蹿上禅堂,滚脊爬坡向东而逃。当日晚间,阴云密布,星斗无光。恶道来到东群墙,见高耸耸大墙,直插霄汉,方要上墙,就见一道黑影在墙上一晃。恶道不敢上墙,顺着东群墙又向北逃,心中思想:“庙后边必清静。”
恶道走到庙后花园子,又见有人影儿,恶道以为是有人要捉他,由背后撤出宝剑一晃,走向前去,原来是风吹花影。恶道转至北墙根,留神向四外观看,见墙根下有妇人迎面而立,黄素素脸面。恶道心中一动,三月间曾取过一个妇人的紫河车,又取了妇人的眼睛,此妇人好似五月间所杀的一样,又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,圆方脸儿,恶道又想起春天时曾开一少妇之膛,小孩都要生产啦,将孩子及大人的眼睛,俱都取出;去年八月间开膛一个少妇,黑微微的脸面,四五个月的小孩,也好似在面前站立一般。原来这都是恶道疑心生暗鬼,哪有鬼来呢?自己长着胆子走到墙下,并无所有,这才拧身上墙,下了大墙向北去。走着道儿,腿直打旋,土地发软,恶道以为是鬼揪他呢,低头一看,原来是昨日要埋黄三太他们的坑,土尚未实呢。恶道顺着东边的苇塘向北去,就听东边苇塘之中“噗啦”一声响,恶道心中一惊,止步观看,就见苇子向两旁一分,纵出一人,手中明晃晃宝剑一晃,口中念道:“无量佛,你认识贫道诸葛山真吗?”
聋哑仙师合着宝刃。
恶道心说:“我战不过他的宝刃。”
回头要走,又听一声:“阿弥陀佛,弼昆在此。”
手中擎着宝剑,恶道心中暗想:“我直奔西湖岸吧。”
抹头要走,北面树林中一声:“杂毛王八羔子,昨天晚上,你出主意要活埋我,今天我可要宰你个王八羔子。”
恶道一声长叹,心中暗说:“仍回白莲寺吧,这三个把守三面,我焉能逃走?”
转身再回白莲寺的后群墙,离群墙有两丈远,就见墙上一人,银髯乱飘,手中明晃晃的单刀,说道:“赵昆福,你认识胜三爷吗?”
赵昆福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,心中暗想:“这四个人四面将我围住,我如何能走?”
此时就听有人喊道:“小子!黄三哥把住东北,杨香五把住西北,萧银龙把住东南,我把住西南,张茂龙、李煜在四外放哨。”
恶道向当中一退,说道:“姓胜的,是单打独斗,还是群殴?”
胜爷说道:“闯荡江湖一世,没有两个打过一个。”
语毕,胜爷由大墙上飘身而下。恶道举剑照定胜爷就劈,胜爷施展进手绝命刀,恶道抖擞精神,双剑越杀越勇,胜爷使到四十余招,用绝命三刀,扎胸前,挂两肋,老道双剑向下一压,胜爷反手左肋一刀,鱼鳞紫金刀扎进去有半尺余。胜爷手托着刀把,恶道吼了一声,双剑撒手,两条胳膊俱直。金头虎喊道:“刀扎杂毛左肋梢啦!”
胜爷抽刀向外一纵,恶道用手按住刀口,黄三太等向前要剁,恶道说道:“且慢,我有两句话说。”
胜爷说道:“三太别动手,有话叫他说。”
恶道七星真人赵昆福,对胜爷等说道:“贫道死之晚矣。众位施主以后收徒弟,先要教以戒淫二字。贫道自十六七岁,专好美色,后来收了八个徒弟,我又发熏香蒙汗药,后来我每年必得一场热病,因此只取紫河车,不能采花了。贫道伤天害理之事,作得太多啦,死之已晚。”
语毕,一松手,血向外一溅,躺在就地乱滚。胜爷遂说道:“你们小弟兄剁他吧。”
黄三太小弟兄六位,这才亮家伙向前一围赵昆福,杨香五的匕首刀,黄三太的朴刀,金头虎是把翘尖式钢刀,张茂龙的链子锤,李煜的链子枪,萧银龙的判官双笔,劈嚓叭嚓,骨肉翻飞。惟有腰间剁之不动,黄三太的刀下去,只听说了一声:“剁不动了。”
金头虎喊道:“老杂毛的腰怎么剁不动呢?”
萧银龙将老道的衣服向下一扯,露出蓝汪汪的鱼鳞,原来是腰间缠着双龙头杆棒,宝刃宝剑都剁不动。萧银龙一见双龙头杆棒,喜出望外,叫道:“胜三伯父!天赐之喜,杆棒有了。”
老道动手之时,将小包袱掷在地上,萧银龙用老道的小包袱擦了擦杆棒,双手托着杆棒递与胜三爷,胜三爷接过杆棒,递与诸葛道爷,说道:“道兄,物归原主。”
道爷接过龙头杆棒,非常欢喜,念了一声无量佛。胜爷一拢银髯说道:“众位,咱们杀奔寺院吧。”
蛮子说道:“我不去。”
胜爷说道:“贤弟不要胆怯,现有我之恩师与女剑客,俱都在寺内。”
蛮子这才点头,胜爷率众由北群墙越过,四老六小杀奔东禅堂东院而来。一笔难说两下的话,胜爷等出庙之时,女剑客与璧和僧,讲清规戒规,老方丈袒护弟子,二人所以杀在一处。老方丈方便铲上中下三百六十招,女剑客的宝刃上下翻飞,霞光闪闪,二人杀成一个团,老少侠剑客观看,只见铲光剑光,看不出招数来了。老方丈与女剑客的武学,可称盖世无双,胜爷与大伙看得目不转睛。艾道爷叫:“胜英!你顺着我的手来看。”
胜爷顺着艾道爷的手一看,见西月洞门外有一个和尚,手使五股托天叉,胜爷一看那宗意思,这个和尚是用叉要暗算女剑客的。你道这个和尚是谁呢?原来是八大名僧之中的第三名和尚法缘。这个和尚专好打猎,杀害生灵,他每逢出去打猎去,也许晚间去白天回来,也许半夜三更回来,今天因为星斗无光,天昏地暗,三更多天,他就由山上回来啦。先到自己住的禅堂内,见有两个小和尚在那交头接耳,法缘僧问道:“什么事?”
两个小和尚遂告诉他说道:“现有胜英带领许多的侠剑客,前来攻打白莲寺,师祖父跟他们在东禅堂东院动手呢。”
法缘僧闻听,遂放下打的飞禽走兽,够奔东禅堂东院而来。走到西月亮门外一看,有个红乎乎的人与他的师傅动手,二人杀在一处,犹如一个团儿相似。法缘僧心中暗想:“我何不在暗地中助我师傅一叉之力?”
举起叉来,前把靠着叉盘,为的是没有声音,方要向外发叉,又停了不发,皆因为方丈与女剑客动手,二人行高就低,忽左就右,蹿高纵矮,犹如团儿一般,法缘僧有叉不敢出手,恐怕伤了他的师傅,方要照女剑侠发叉,又赶上他师傅绕过来,故此又停止。众人都愿看老方丈与女剑客动手,谁也未见西月亮门外有人,艾道爷是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叫道:“胜英!你顺着我的手儿看。”
胜爷早已看明,问道:“恩师,此人可留不可留?”
艾道爷说道:“此人一脸的杀气,也是杀生害命之辈,留不留在两可之间。”
胜爷遂点了点头,注销一只金镖,说了一声:“着!”
法缘僧向东仰面躲看,这只金镖直奔法缘的哽嗓咽喉打去,就听得“当啷啷”一声响,五股托天叉落地,和尚翻身栽倒。胜爷叫金头虎与贺照雄起镖,贺照雄一起金镖,冒出一股鲜血,容血冒尽,贺照雄将和尚的首级用刀割下,金头虎将和尚的首级,拴在五股托天叉上,挑着喊道:“众位看看!这个和尚被我胜三大爷用金镖打死了!”
庙里的和尚一看,正是三和尚法缘,群僧一阵大乱。
老和尚心中惨切,二徒弟方被女道姑所杀,三徒弟又被胜英一镖打死,老和尚心中一乱,方便铲带起了金风。女剑客剑法更门改路,惊动了心慈面软的艾道爷,遂叫道:“道友!剑下留情,慈悲为是,老方丈无有死罪。”
此时女剑客改的是一支八仙颠倒剑,使了六十余剑,怎见得?有赞为证:果老乘驴削凤毛,先师拐李剑术高。仙姑摆下绝命阵,湘子飞花神鬼逃。且说女剑客方使到“仙姑摆下绝命阼”的招数,平着宝刃奔璧和僧腰上扫来,璧和僧见剑临切近,立着铲用月牙一拿女剑客的宝刃,女剑客未容璧和僧用铲的月牙子将剑拿住,早将宝刃抽回,璧和僧的铲已经落空。说时迟,那时快,女剑客趁着璧和僧的方便铲落空,遂纵起身躯,使了一招湘子飞花剑法,奔璧和僧肋肩带背砍去。艾道爷在一旁看的明白,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,道友剑下留情,可惜那大年纪。”
女剑客的宝刃看看落在璧和僧的头与肩上之际,闻听艾道爷在旁说情,遂将宝刃向回一撤,欲待不伤老方丈,已经收招不住,竟将老方丈断去左臂。可怜老方丈铁镖金刚璧和僧九十余岁的童身,正当悟性参禅,不开杀戒,只因识人不明,收下不肖的徒弟,一时又感于护短溺爱,为徒弟开了杀戒,竟被女剑客斩去一臂。众僧人见老方丈断去左臂,立时右手的铲抛于尘埃,翻身栽倒地上,一个个俱都亮出兵刃,要在东禅堂院内厮杀,一决雌雄。此时胜三爷等见群僧亮出兵刃,要以多为胜,胜三爷大伙遂也亮出兵刃,要混战一场。艾道爷说道:“胜英且慢,不用汝等动手,不论有多少僧人,我与道友俱能当之。”
又叫道:“贾明何在?速将老方丈抬在一旁,以免众人脚踏。”
贾明与香五二人急忙过去,将老方丈抬在西北角上,放于地下。金头虎手提老方丈半节胳膊,叫道:“香五小子!我给他接上吧?”
杨香五说:“贾明你别挨骂啦,你看看群僧与女剑客在那杀上了。”
单说众僧容贾明、香五将老方丈抬走,遂一拥齐上,团团将女剑客围住。此时女剑客一柄宝刃,犹如削瓜切菜一般,只见杀得人头滚滚,鲜血淋漓。艾道爷掌剑护住东西两面,不叫僧人越过界线与胜爷等交手,艾道爷犹旋风一般,时而东面,时而西面,僧人有向前进者,辄被艾道爷的宝刃削折兵刃,于是众僧不敢前进。战了工夫不久,带伤者不知有多少,身首两分及腰断两节者三十余人。法蓝见如此光景,情知不能报复,艾莲迟尚未动手,女剑客一人尚不能敌,遂对法吉等使了一个暗令子,在混杀之时已经潜逃无踪了。其余那些僧人的武技都不如法蓝与法吉等人,女剑客如同虎入羊群一般,艾道爷见此光景,不忍多事杀人,遂大声喝道:“胜英!你还不收场?再待一会,这群恶僧将尽矣。”
胜爷这才抱着鱼鳞紫金刀大声喝道:“众僧人听真,有抛家伙不战者,站在南面,不论奸歹,决不能杀害。胜英等此来,为的是救被难的少妇长女,汝等如不作战,可抛了兵刃,任凭逃生,决不追杀。如其不然,胜英的鱼鳞紫金刀,混杀乱剁,一个也不留!”
此时众僧人一听此言,正苦无暇逃走,不啻半空中下了一道赦旨一般,个个抛了家伙,跪在尘埃,女剑客这才收了招数。
地下的死尸横躺竖卧,受伤不能动转的哀求求饶者触目皆是,死于非命者三十余人,受轻伤能自爬起跪于胜爷面前者五七十人。胜爷说道:“汝等乃一时之愚,既往不究。我且问汝等,白莲寺庙中所藏的妇女,俱都在何处?”
其中有老实的僧人说道:“这些事连我等也不知道,庙内有两个老人,是伙居道,伺候我们二当家的,派人将他们找来,便知底细了。”
胜爷问道:“此二人现在何处?”
那和尚说道:“这一阵交战,可不知他二人哪里去了。”
欧阳大义士说道:“我知道他二人现在哪里。因为我在二更来天的时候,给黄三太他们盗家伙与大衣服零碎东西之时,我看见这两个王八羔子。”
小英雄们在庙外之时,是空着手呢,乱刃剁老道,哪里来的家伙呢?皆因为庙中的老方丈与艾道爷交谈之时,群僧都齐集在东禅堂东院,欧阳大义士乘那时进了白莲寺,在地窨子之中,将三太等的兵刃衣服俱都盗出,交与小弟兄们了。欧阳大义士在盗物之时,早在各处留心妇女们都在哪里,寻找多时,并不见少妇长女们的下落。在众僧跪求饶命的时候,欧阳爷早告知胜三爷,叫胜三爷问群僧们少妇长女的下落,故此胜爷质问群僧女子的收藏所在。哪知道法慧僧所作所为,群僧是毫不闻问,法蓝僧虽然有些知晓,皆因为法慧偷盗窃取,每逢偷着古董玩物,辄送给法蓝僧,法蓝僧知道,徉作不知,任法慧所为。先前庙中有四个老伙居道,掌管庙中的地亩,伺候掌院僧法蓝、法慧、法缘、法宝等,后来法慧由外面用竹皮箱子向庙中运妇人女子,事被老伙居道知晓,那两个伙居道劝止法慧,说:“此庙乃正悟参修,清静所在,老方丈璧和僧费尽心血,募化十方,才招集这些修道僧人,不许污染此庙。”
法慧不听,那两个伙居道要禀报老方丈璧和僧,法慧闻听大怒,遂用香砂迷魂袋将那两个伙居道迷了过去,用绳子捆好,提出庙北山上,将两个伙居道俱都杀死,掷在山洞之内,然后告诉群僧,如有从中作梗或走漏风声者,与此两个伙居道一律处治。由此四个老伙居道剩了两个,这两个只有忍耐而已。从此庙中的僧人,对于法慧所作之事,无敢过问者,任法慧所为,法慧奸淫完了妇女,再叫他的徒弟们奸淫。如今胜爷问妇女们的下落,有僧人告诉寻找这两名伙居道。欧阳爷说道:“我知道这两伙居道,我盗东西的时候,见有两个伙居道藏在花园丛中,谁知道此二人挪了地方没有?”
胜爷遂打发金头虎贾明将那两名伙居道找来。
这两名伙居道见了胜爷,跪在胜爷面前。胜爷一见这两个伙居道,俱都是慈眉善目,赶紧用手扶起,胜爷说道:“如今白莲寺的僧人,恶贯满盈,已经伏诛。找你们二人,并不是别的事,所为问汝等在此庙中窝藏的妇女现在何处?”
伙居道说道:“胜老爷子,此庙之事,无有我们二人不知的,这个窝藏妇女所在,就在观音堂西北隅地道之内。”
遂叫两个伙居道在头前引路,艾道爷与女剑客在前,胜爷大伙在后面跟随,来到观音殿。女剑客先参拜了观音神像,然后艾道爷与胜三爷等,大伙一同参拜观音,拜毕观音神像,这才由二老伙居道带路,奔殿之西北角,有一个五尺粗的大磨盘相似,上头按着一朵莲花,莲花梗有个像粗饭碗似的东西。二老伙居道指着这块磨盘说道:“每逢妇女们由此处下去,里面什么样,我等没进去过。还有一件事,里面有两个大案贼,是法慧僧半路收的师弟,皆因为法慧僧黑夜提着箱子,里面装的是妇人,这两个大案贼要见面分一半,被法慧用香砂袋将他二人迷昏过去,捆好了弄到庙中,用解药解过来,法慧问他俩怕死不怕?你道大案贼更怕死,不住的求饶。法慧说:“既然怕死,我将你二人解了绑绳,放开你们,收你们作个师弟,你们可得听我调遣,不许二心。两个大案贼应允,落了发作了法慧师弟。听说法慧叫这两个大案贼,专管看守此地道,法慧收他们两个人,皆因为爱他们两个人的武技高强。不论哪位要是下去,可得小心留神,以免受此贼子的暗算。”
胜爷闻听点了点头,遂说道:“多劳二位的指教,胜英感激非浅。”
胜爷这才叫金头虎掀磨盘。金头虎说:“咱们有力量,这个磨盘,一提就开。”
语毕,遂上了磨盘,提着莲花梗,挪了半天,磨盘纹丝儿都不动。贾明累的黑紫脸变成了青白色,遂叫道:“三大爷!这两个伙居道不是好人,他冤咱们,快将他们宰了吧。”
欧阳大义士叫道:“贾明你是浑虫!你站在磨盘上提莲花梗,磨盘焉能动转呢?你快滚下来吧,看着我的吧。”
贾明由磨盘上跳下来,欧阳大义士由腰间兜囊之中,掏出一条绒绳,拴在莲花梗上,用力一拉绒绳,只见磨盘向左一转,闪开半面。欧阳大义士解下绒绳,将绒绳带在囊中。一看这个地窨子口有一层铜铁网罩着,女剑客用宝刃将铜铁网削断,众人围着向里一看,黑乎乎深不见底,地窨子口有三层倒下的台阶。晃着火折子一看,有一棵大立柱子,约有一围来粗,上下必须爬此柱子,将柱子磨的异常光滑,再向底下看黑乎乎看不真切。此地道有三丈余深,上下之人非有本领不可,不然不能下去。众人看完了,俱都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下去。胜爷是侠客身份,不能下去,欧阳大爷平生不近妇女,艾道爷也是不近妇女。杨香五说道:“贾爷能下去。”
贾明说道:“宰了半天和尚啦,我要下去,好叫和尚宰我?咱们的人不死一个,你就不乐意。”
艾道爷念了一声无量佛,遂叫道:“道友,方才在东禅堂东院,道友大开杀戒,伤三十余命。如今道友若能下地窨子,救出这一群无辜的妇女们,庶乎可以功过相抵。”
俩个伙居道说道:“请你多留神,里面可有我们法慧僧两个师弟。”
女剑客说声:“晓得。”
遂由地道下了三层阶脚石,一只手抱着柱子,顺着柱子而下,三丈余深站了实地,底下是平坦地,南北一丈二宽的夹道,东西有二三十丈长。女剑客向西走了不远,有四扇垂花门,开着两扇,关着两扇。上门限吊着一口铡刀,下门限吊着一口铡刀,上门限是刃朝下,下门限是刃朝上。女剑客侧耳细听,里面嗡嗡直响,正是这两个大案贼在夹道内比试武艺呢。这两个贼,一个叫法朗,一个叫法光,法朗使三尖两刃大砍刀,法光使鸦角流金枪。女剑客用宝剑尖一点铡刀,刀由上门限而下,再斩断锁链,铡刀坠地,消息已破,下门的铡刀就不能向上起了,皆因为锁是连着的。女剑客向夹道内一纵,燕子抄水势,宝剑在前面横着来斩法朗,法朗见女道姑的宝剑来到切近,将三尖两刃刀向地下一戮,三尖两刃刀被女剑客用宝剑将刀斩断,法郎尚不知何事呢,方要逃走,被女剑客一剑斩得头尸两分。女剑客遂说道:“可惜你生为男子,下贱的品格,给和尚看妇女。”
法光闻听,是女子的声音,这法光与女子在地窨子之中,守了三四个月,见了女子就想污染呢,遂说道:“你是姑娘,还是妇人?”
女剑客并不答言,手起剑落,挟肩带背将法光斩为两段。这两个淫贼,只在地窨子之中快乐了三四个月,就被女剑客所杀。女剑客斩完了这两个淫贼,遂进了北禅堂。此禅堂明三暗五,女剑客掀绣花帘,进了东暗间。一看有七个妇女,有起来的,有没起来的,有一个妈妈,年约四十来岁,满面上搽着胭脂粉。又一看那些妇女,也是脂粉满面,他们一看女剑客一身血迹,手擎着明晃晃的宝刃,吓的妇女们哭哭啼啼。女剑客说道:“你们不要啼哭,贫道前来搭救你们重见天日。”
女剑客又向那妇人道: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
这个妇人说道:“师傅,我是在杭州府卖胭脂粉的,皆因我身量矮小,都管我叫小李妈。我做买卖回家天晚啦,和尚用迷魂药将我迷惑过去了,用箱子装好,弄到庙中。我到庙里头,我净做些好事,和尚盗来的妇女们,有固执不从的,和尚要杀,我必劝解劝解。”
女剑客闻听,修行眼一转,见北墙上钉着有一条大红绸子被,靠墙有一张藤椅,藤椅上坐着一人,红绸子汗巾勒着,此人脸色难看。女剑客问道:“这是何人?”
李妈说道:“这位也姓李,大李村的小姐,文学的姑娘,被和尚盗来,宁死也不顺从。我劝她,我说:“姑娘,你明着不从,暗中将你迷过去,何愁你驴儿不拉磨呢?”
姑娘痛哭了一场,谁知她身上忽然起了一身的黄水疮,流浓流水。这些妇女都不及此女美貌,此女可称天姿国色,和尚爱她容貌俊美,未忍杀害,治好了这身黄水疮,打算再成好事。哪知这个女子,她得便就要寻死,故此将她勒在藤椅之上。”
女剑客问道:“被凶僧盗来多少日子了?”
李妈说道:“有六十余日了。”
女剑客左手提灯,上前一看,果然脸面上黄水淋漓,皮里肉外都是,这真是上天保全烈女。女剑客本是六十三岁的黄花女,她看得出来此女是真正童身。女剑客打了一个稽首说道:“无量佛,观世音菩萨的保佑。”
后来此女被女剑客救出去,胜爷叫人给搭回家去,此女痊愈之后,姿容胜于昔日。六十余日,未失贞操,这也是德门善报。女剑客说道:“李妈,你将姑娘解了,你搀着她,我救你们出地窨子。”
李妈说道:“师傅你慈悲吧,你救出我们去,你必修的长生不老,成佛作祖。”
女剑客说道:“不要多言。”
李妈将姑娘解下来,女剑客在前带路,七个妇女,一个个跟随在后,李妈搀扶着李小姐,看见了两个死尸,吓的众人直哆嗦,来到垂花门,女剑客将下门坎的铡刀用剑斩断,众人顺夹道向东去,到了明柱这儿,向上一看,上边已然有太阳之光。女剑客说道:“我先上去,放下长绳来,先将李家姑娘提上去,然后再一个一个向上提你们。”
大伙说:“师傅,我们有一年的,半年的,三五个月的,全都没见天日,你将我们救上去,我们不能忘你大恩大德。”
女剑客将宝刃还匣,两手一拢明柱,两腿一蹬,上了去,用胳膊肘一跨,上了三层阶脚石。女剑客一看,东面是红油漆板,于是由油漆板旁纵上地道,一看艾道爷英雄等俱都在地道上等候呢。艾道爷问道:“道友,里面有多少妇女?”
女剑客说道:“道友随我来。”
二人遂奔观音殿内,女剑客对艾道爷说道:“里面有两个凶僧,已被我杀死。有七个少妇长女,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。这七个妇女,都是擦胭脂抹粉的形色,俱都失了贞节。惟有李家一位千金,在藤床上勒着,至死不从凶僧,生了一身的黄水疮,六十余日,血水淋漓,俊美之容变成丑态,所以贞节未失。连李家小姐带婆子,共是九人。我先顺下长绳去,用绳将李家小姐的腰捆好,再将她提上来。我看那老妇人与那七个女子,俱都不是什么好人,将他们都活埋在内,道友你看如何?”
艾道爷说道:“不可不可。都是野女村姑,被和尚所盗,不从则杀,威逼力迫,谁不惜命?将他们都救将上来,叫他们骨肉团圆。至于她们将来有什么事,咱们就不管了。道友慈悲吧。”
艾道爷再再相劝,女道姑这才点头。二人出了观音殿,有几个和尚与伙居道找来长绳,女剑客登阶脚石,顺下绳子去,离地四尺,绳子不够长。杨香五说道:“将我的飞抓接上吧。”
女剑客将杨香五的飞抓接在绳头上面,飞抓套在手腕上,底下的婆子将姑娘的腰系上,将李家姑娘提上来。黄三太等看此女满面黄水疮,不像人样,胜爷叫庙内的僧人搭了一张藤床来,女剑客搀扶着李家小姐上了藤床,搭到观音殿内。女剑客再回来顺下长绳去,叫他们再系上一个,底下系好了一个,女剑客向上一提,这个妇人与众不同。原来这个妇人本是乡村之女,到了地窨子之中,每日吃的是鸡鸭鱼肉,半年有余,养了一身胖肉,分量甚重,女剑客杀了几乎一夜,独斗群僧,虽然不乏为,也有点精神困倦,拉这个妇人的时候,觉着分量一重,遂向西面的红油漆板一倚,这一倚红油漆板不要紧,女剑客身遭大难,就听里面一响,毒药弩由板内一齐发出,女剑客松了绳子向上纵时,左肋早中了一毒药弩。窝弓劲弩,比人打的力量都大,女剑客方向上纵时,这一弩打上。艾道爷问道:“道友怎样?”
女剑客说道:“贫道休矣,再不能同道友奉经诵卷,同参正果了。这也是贫道杀伐过重,观音菩萨立时报应。”
艾道爷说道:“道友不要心慌,不要紧,贫道自有办法。”
金头虎接续着要向上提人,胜爷应允。将众妇人一个一个的提上来之后,胜爷叫庙里的和尚寻找了一架辘轳,架在地窨子口上,黄三太与金头虎贾明等下了地窨子几个人,将地窨子之中的金银绸缎首饰,装在大筐之内,上面的人用辘轳向上摇,将地窨子中的金银对象全都拉上来之后,用包裹包好。胜爷叫过这七个妇女说道:“你们各自归家,如不识道路可以打听行路之人,就说走路迷惑了。回家之后,就提有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请的高人,破了白莲寺,救出汝等,汝等俱都各提小包裹各自回家去罢。”
众妇女叩头谢了胜爷救命之恩,各携包裹而去,不必细表。胜爷又打发人雇了一只船,去武昌府江夏县松竹观万笏山,来回的船脚,叫李妈侍奉女剑客。伙居道将女剑客搭在船上,艾道爷取出百草转阳丹,叫婆子与道姑起下毒药弩,调和百草转阳丹,连服带敷,这百草转阳丹有起死回生之力,服后即已止住疼痛。艾道爷也上了此船,同女道姑同赴万笏山去了,暂且不必细表。
单说胜爷将未曾逃走的和尚叫到面前说道:“此事不能经官,倘若经官,事情可就大了,也没有你们的便宜。汝等速将那些和尚俱填塞在地窨子之内,用土屯了,往后再不可发生暧昧之事了。所有的银钱,我们是分文未动,决不爱财,仍归你们。”
胜爷吩咐完毕,镖行众人来到禅堂,和尚与胜爷打净面水沏茶,要款待胜爷斋饭。胜爷等说道:“不便骚扰你们。”
金头虎喊道:“我这还饿着呢!几乎叫人家活埋了,难道说还饿着走吗?”
胜爷不理,点查人数,小弟兄七个、诸葛道爷、弼昆长老、欧阳爷全在,单独不见剑客夏侯商元。胜爷愕然,遂问道爷:“怎么大师兄不见了?”
诸葛道爷念了一声无量佛,说道:“胜施主不要惊慌,大师兄他送干闺女去了。”
胜爷闻听,这才恍然大悟。列位,老剑客果然是送干闺女去啦。将干闺女送到奚家屯,并将那些金银首饰衣服,俱都送与了奚家姑姑娘见了父母,悲喜交集,骨肉团圆。老剑客送完了干姑娘,急忙再奔白莲寺,进了白莲寺,胜爷等大伙已离了白莲寺,奔江苏十三省总镖局去了。老剑客问明了伙居道,才知道自己的恩师已回松竹观,胜爷等已回镖局子,老剑客急忙顺水路追赶艾道爷。追了不到一个时辰,将艾道爷的船追上,纵上船去,叫道:“恩师!您将破香砂袋的对象与弟子留下了吗?”
艾道爷说:“我临行仓卒,未曾与你留下。”
夏侯商元说道:“您要那物无用,将来我们要再遇上香砂袋,就不能抵抗,请恩师将此物授与弟子吧。”
艾道爷笑道:“我要此物何用?”
说着话由腰间百宝囊中取出,递与夏侯商元。老剑客接到手中,问道:“恩师,此物怎样用法?”
艾道爷将制造此物的来历说明,并将用法告诉夏侯商元。老剑客听明,遂说道:“恩师,此物叫何名称?”
艾道爷说道:“此物尚未起名,但是你既问它的名称,就叫日月飞煌筒吧。”
老剑客说道:“恩师,弟子就此跟您告辞,奔江苏追我师弟他们去了。”
艾道爷点头。老剑客拜罢了恩师艾道爷,遂纵下船只,返身再追赶胜爷大伙。老剑客的脚程日行千里,不到半日的工夫,在路途之上就追上胜爷了,一共老少是二十位,这才共同回归镖局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