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处士
尚书郎贾师雄藏古铁镜,尝欲淬磨。洞宾称回处士谒焉,乞试其技。笥中取少许,置镜上,辞去,曰:“俟更取药来。”
追之已不见。但见所寓太平寺,扉上题诗曰:
手内青蛇凌白日,洞内仙果艳长春。
须知物外烟霞客,不是尘中磨镜人。
视镜上,药已飞去,一点光明如玉。
回道人
洞宾游长沙,诡为回道人,持小瓦罐乞钱。得钱无算,而罐常不满,人皆神之。一日,坐市道上言:“有能以钱满吾罐者。当授以道。”
人争以钱投罐,竟不满。有僧驱一车钱,戏曰:“汝罐能容之否?”
道人唯唯。及推车入罐,戛戛有声,俄不见。僧曰:“神仙耶?幻术耶?”
道人口占诗曰:
非神亦非仙,非术亦非幻。
天地有终穷,桑田几迁变。
身固非我有,则亦何足恋。
曷不从吾游?骑鲸腾汗漫。
僧益惊疑,欲执之。道人曰:“若惜此钱耶?吾今偿你。”
取片纸投罐,祝曰:“速推车出。”
良久,不出。曰:“非我自取不可。”
因跳入罐,寂然。僧击罐碎,有片纸题一诗曰:
寻真要识真,见真浑未悟。
一笑再相逢,驱车东平路。
僧怅然归,次东平。忽见道人曰:“吾俟君久矣。”
以车还之,钱皆在。曰:“我吕公也。始谓汝可教。今惜钱之念如此,不可也。”
僧方悔谢,不及矣。
回心回心
安丰县娼曹二香染恶疾,为邸以舍往来客。洞宾诡为寒士,托宿。仆以其褴褛拒之。二香曰:“吾既立此门户,垢净何择焉?”
遂延入,殊礼遇之。居无何,曹疾作,呻吟良苦。洞宾以箸针其股曰:“回心,回心。”
时门外有一皂角树,久槁死。洞宾投以药,即别。翼日,树再生,枝叶甚茂。曹始悟其为神仙,而回心者,吕也。即毁冠服,去粉黛,弃家远游。人为建吕先生祠奉祀焉。绍兴末,曹忽还乡,颜状秀异,人无识者。乃自言本末,复去,不知所终。
无心昌老
横浦大庾岭有富家子,慕道建庵,接云水士多年。一日,众建《骨箓》大斋方罢,忽有一褴褛道人至,求斋。众不知恤,或加凌辱。道人题一词曰:
暂游大庾,白鹤飞来谁共语?岭畔人家,曾见寒梅几度花?
春来春去,人在落花流水处,花满前溪,藏尽神仙人不知。
末书云:“无心昌老来。”
五字作三样笔势。题毕,竟入云台,良久不出,迹之,已不见。徐视其字,深透壁后矣。始知昌字无心。乃吕公也。众共叹惋。
宾上人
青城山丈人观黄若谷,风骨清竣,戒行严洁。常以天心符水、三光正符治疾,而得人钱帛,即以散施贫乏。洞宾诡为宾法师上竭,留月馀。所作符箓往往吹起,皆为龙蛇云雾飞去。治鬼召将必现其形,通人言语。足踏成雷,目瞬成电,呵气成云,喷唾成雨。又善画,不用笔墨,但含墨水喷纸帛上,自然成山川花木,宫室禽兽人物之状,略加拂拭而已。每画得钱,即市酒与若谷痛饮。若谷饮素无量,每为宾所困。一日,若谷问曰:“先生操行异常人,必自神仙中来,还可语吾道否?”
曰:“子左足北斗七星缺其一,奚能成道耶?更一生可也。”
若谷惊曰:“宾公殆圣人矣。”
盖其左足下有黑子作北斗七星状,而缺其一,未尝为人所知故也。复问:“寿几何?”
洞宾倒书九十四字于壁,作两圆相围之,即别去。始悟两圆相乃吕字,而宾姓其字也。后若谷四十九岁卒,果符倒书之谶。
黄祆翁
长沙钟将之仲山,嘉定己巳自金陵罢官,归舟次巴陵南津。晡时,俄见一舟过焉。舟中一黄袄翁,风貌奇丽,凝然佇立,熟视仲山良久。仲山窥其篷中无他物,惟船头有黑瓶罐十枚,篷前两青衣童参差立。仲山意其必经渡。既而仅行二丈许即回楫,而黄袄翁已复端坐篷后矣。再熟视仲山良久,俄失船所在。仲山始以为巨商,未与之语,至是恍然惊讶,知其为异人也。翌日,往吕仙庵拜礼真像,果俨然衣黄衣,亦有两青童侍侧,而其貌则皆与昨日所见者惟肖也。仲山自恨凡目不识真仙,感叹无已。周星作《水调歌头》词,有“更似南津港,再遇吕公船”之句。次年,下世。仲山之孙尝出其祖所绘黄袄翁真迹示予,诚为清峻绝俗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