晁氏客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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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中

    富人有子不自乳,而使人弃其子而乳之;贫人有子不得自乳而弃之,乳他人之子。富人懒行而使人肩舆;贫人不得不行而又肩舆人。是皆习以为常而不察者也。天下事习以为常而不察者,推此亦多矣,而人不以为异,悲夫!
    问:“世间名相事理如何得通?”
    解云:“但得本莫求末。贤来问,却是甚知;若自有知,却更问甚?夫子常似怕人也,似人骂不动,打也不动,好怯怯地不如人。”
    庚申甲子日三更,一点气交,至四更方至定(右四段刘快活)。
    望杏而耕,以杏为候也,或改为幸。
    水土二行,各兼信智。
    呼妻父为泰山,一说云:泰山有丈人峰;一说云:开元十三年,封禅于泰山,三公以下例迁一阶,张说为封禅使,说婿郑鉴以故自九品骤迁至五品,兼赐绯,因大宴,明皇讶问之,无可对,伶人黄幡绰奏曰:“此泰山之力也。”
    今人乃呼岳翁。又有呼妻母为泰水,呼伯叔丈人为列岳,谬误愈甚。
    即真二字,今人多以为常谈,非也。班固叙传所载彪对隗嚣之问,指王莽曰:“倾擅朝廷,能窃位号,是以即真之后,天下莫不引领。”
    凡人所为,孰不欲是?吝于改过者,必曲说粉饰所为以为是,是谓自谩,古之所谓自欺者。
    子房劝帝,王韩信而后擒之:将欲夺而固与之意。
    神庙时一监司登对,上问绫价,不知,对曰:“臣于职事非不尽心,偶不知绫价。”
    他日择按察,上问曰:“向时不知绫价者为谁?”
    宰执请其故,上曰:“朕欲知四方利病,须忠信人,如绫价撰一个有甚不得。”(李及)
    赵清献不高声,文潞公未得力用,张乖崖食时鱼:是皆下工夫为学者也。
    神庙时,一选人以贵援得京削十二纸,引见之日,神考云:“有举状十二纸是甚人?”
    特与改次等官(寿朋)。
    师朴入市归,魏公问所买之物,云:“千三。”
    魏公责之曰:“此俚巷之谈,非对尊长辞,何不云一贯三百?”(述志)
    李师中《送唐介》诗,有“去国一身轻似叶,高名千古重于山”。又有送诗云:好斩佞人头上血,来充行客酒中杯。笔老人云:“不若荆公诗‘衰俗易高名已振,险途难进学须强’。”
    荆公与魏公议事不合,曰:“如此则是俗吏所为。”
    魏公曰:“公不相知,某真一俗吏也。使尔多财,吾为尔宰共财,最是难事。”
    神庙谓:“张良圣人也。智足以取天下而不取,无意于天下也;为汉立社稷而从赤松子游,能忘天下也。”
    五代郭崇韬既贵,而祀子仪为远祖。本朝狄青,人劝尊梁公,辞曰:“予鄙人,岂可以声迹污梁公?”
    寿禅师日行一百二十事,本老行三之一,或问:“不亦劳乎?”
    答曰:“善念熟。”
    问:“佛住世救一切众生,何于喂鹰饲虎而丧其生,不计轻重也?”
    答云:“慈悲心胜,一念既发,不暇恤其他。”
    张乖崖诗云:儿童不惯锦衣荣,故我归来夹路迎。不免旧溪高士笑,天真丧尽得虚名。一同人居太学,和其韵云:四窗灭尽读书灯,窗外唯闻步铎声。孤负江山好明月,闲来此地赴虚名。因拂袖而去。
    子厚与其叔安仁令书云:“弊政之后,谅烦整葺。宽而不弛,猛而不残;待寄居游士以礼,而不与之交私;一切守法,于人情从容。此亦吾叔所能办也。”
    范尧夫尝谓:“人作贵官,只将如奉使惜官者,便无事矣。”
    吕许公常以澶渊之役问后进,答无契者。或云:“此役非悉甲以出不能决胜,方本朝得天下四十年,谁敢当其任者?非亲征不可。”
    大司徒以保息养万民。六曰:安富抑兼并。
    有道潜道少时,尝见温公论性善恶混,潜道极言之,温公作色曰:“颜状未离于婴孩,高谈已至于性命。”
    伊川笑之。又问:“莫锁应否?”
    对云:“某之应举得禄而已。”
    (赐第五甲,旧法无出身)
    李曰:“不欺之谓诚。”
    畅曰:“便以不欺为诚,非也。”
    徐仲车云:“不息之谓诚。”
    《中庸》言:“至诚则不息。”
    非以不息解诚也。伊川曰:“无妄之谓诚,不偏之谓中。”
    以有心息念则愈纷扰,一寓诸敬则俱无事。
    虑而后能得,得者,对失之名。人为利欲沈湎,若失之者。学者能虑而得之,然所谓得,亦何所得哉?(并畅语)
    择之为事,常怕有偏重处,须用权以得中,故庙堂之上,谕以持衡。物来随时,顺应之名,圣人能之,吾辈须放过了应(定夫谓次山云)。
    《大学》曰:“物有本末,事有终始,知所先后,则近道矣。”
    人之学莫大于本末终始。致知在格物,则所谓本也,始也;治天下国家,则所谓末也,终也。治天下国家必本诸身,其身不正而能治天下国家者,无之。格犹穷也,物犹理也,犹曰穷其理而已也。穷其理,然后足以致之;不穷,则不能致也。格物者,适道之始,欲思格物,则固已近道矣。是何也?以收其心而不放。致知者,吾之所固有,然不致则不能得之,而致知必有道,故曰:“致知在格物。”
    《大学》论意诚以下,皆穷其意而明之,独格物则曰:“物格而后知至。”
    此盖可以意得而不可以言传也。自格物而充之,然后可以至圣人,不知格物而先欲意诚心正修身者,未有能中于理者。致知在格物,非由外铄我也,我固有之也,因物有迁,迷而不知,则天理灭矣,故圣人欲格之。
    随事观理,而天下之理得矣;天下之理得,然后可以至于圣人。君子之学,将以反躬而已矣;反躬在致知,致知在格物。
    学莫贵于自得。得非外也,故曰自得。
    学莫大于平心,平莫大于正,正莫大于诚。君子之学在于意必固我既亡之后,而复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,则学之至也。
    心至重,鸡犬至轻,鸡犬放则知求之,心放则不知求,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?弗思而已矣。今世之人,乐其所不当乐,不乐其所当乐;慕其所不当慕,不慕其所当慕,皆由不思轻重之分也。
    颜渊叹孔子曰:“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。瞻之在前,忽焉在后。夫子循循然善诱人。博我以文,约我以礼,欲罢不能。既竭吾才,如有所立卓尔。虽欲从之,末由也己。”
    此颜子所以善学孔子,而深知孔子者也。
    有学不至而言至者,循其言亦可以入道。荀子曰:“真积力久则入。”
    杜预曰:“优而柔之,使自求之;餍而饫之,使自趋之。”
    管子曰:“思之思之,又重思之;思之而不通,鬼神将通之,非鬼神之力也,精神之极也。”
    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,而荀子、管仲、杜预初不能及此。
    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,谓之明;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,谓之诚。诚与明一也。
    闻见之知,非德性之知。物交物则知之,非内也,今之所谓博闻多能者是也。德性之知,不假闻见。
    君子不以天下为重而身为轻,亦不以身为重而天下为轻。凡尽其所当为者,如可以仕则仕、入则孝之类是也。此孔子之道蔽焉,而有执者,杨墨之道也。
    能尽饮食言语之道,则可以尽去就之道;能尽去就之道,则可以尽死生之道。饮食言语、去就、死生,小大之势,一也。故君子之学,自微而显,自小而章。
    《易》曰:“闲邪存其诚。”
    闲邪则诚自存,而闲其邪者,乃在于言语、饮食、进退、与人交接之际而已矣。
    人皆可以至圣人,而君子之学必至于圣人而后已;不至于圣人而后已者,皆自弃也。孝其所当孝,悌其所当悌,自是而推之,则亦圣人而已矣。
    多权者害诚,好功者害义,取名者贼心。
    君贵明,不贵察;臣贵正,不贵权。
    称性之善谓之道,道与性一也,以性之善如此,故谓之性善。性之本谓之命,性之自然者谓之天。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,自性之有动者谓之情。凡此数者皆一也,圣人因事以制名,故不同若此,而后之学者,随文析义,求奇异之说,而去圣人之意矣。自性而行皆善也,圣人因其善也,则为仁义礼智信以名之,以其施之不同也,故为五者以别之。合而言之皆道也,别而言之亦皆道也,舍此而行,是悖其道也,而世人皆言性也与五者异,其亦学欤?其亦未体其性也欤?其亦不知道之所存欤?
    道孰为大?性为大。千里之远,数千岁之日,其所动静起居,随若亡矣。然时而思之,则千里之远在于目前,数千岁之久无异数日,人之性则亦大矣。噫!人之自小者可哀也已。
    人之性一也,而世之人皆曰:“吾何能为圣人?”
    是不自信也。其亦不察乎?
    自得者所守固,而自信者所行不疑。
    学贵信,信在诚,诚则信矣,信则诚矣。不信不立,不诚不行。
    或曰:“周公勋业,人不可为也。”
    曰:“不然。圣人之所为,人之所当为也,尽其所当为,则吾之勋业亦周公之勋业也。凡人之所弗能为者,圣人弗为。”
    君子之学,要其所归而已矣。
    民可明也,不可愚也;民可教也,不可威也;民可顺也,不可强也;民可使也,不可欺也。
    孔子曰:“枨也欲,焉得刚?”
    甚矣欲之害人也。人之为不善,欲诱之也,诱之而弗知,则至于天理灭而不知反。故目则欲色,耳则欲声,以至鼻则欲香,口则欲味,体则欲安,此皆有以使之也。然则何以窒其欲?曰:思而已矣。学其贵于思,惟思为能窒欲。曾子之三省,窒欲之道也。好胜者灭理,肆欲者乱常。
    可以仕则仕,可以止则止,可以久则久,可以速则速,此皆时也,未尝不合中。故曰:君子而时中。
    喜怒哀乐之未发,谓之中,中也者,言寂然不动者,故曰天下之大本。发而皆中节,谓之和,和也者,言感而遂通者也,故曰天下之达道。学也者,使人求于内也,不求于内而求于外,非圣人之学也。何谓不求于内而求于外?以文为主者是也。学也者,使人求于本也,不求于本而求于末,非圣人之学也。何谓不求于本而求于末?考详略采同异者是也。是二者皆无益于身,君子弗学。
    墨子之德至矣,而君子弗学也,以其舍正道而之他也。相如、太史迁之才至矣,而君子弗贵也,以其所谓学者非学也。
    庄子,叛圣人者也,而世之人皆曰矫时之弊。矫时之弊固若是乎?伯夷、柳下惠矫时之弊者也,其有异于圣人乎?抑无异乎?庄周、老聃,其与伯夷、柳下惠类乎?不类乎?子夏曰:“虽小道,必有可观者焉,致远恐泥。”
    子曰:“攻乎异端,斯害也已。”
    此言异端有可取而非道之正。
    君子以识为本,行次之。今有人焉,力能行之,而识不足以知之,则有异端者出,彼将流而不知反。内不知好恶,外不知是非,虽有尾生之信、曾参之孝,吾弗贵矣。学莫贵于知言,道莫贵于识时,事莫贵于知要。所闻者、所见者,外也,不可以动吾心。
    《孟子》曰:“其为气也,至大至刚,以直养而无害。”
    此盖言浩然之气,至大至刚且直也,能养之则无害矣。
    伊尹之耕于有莘之野,傅说之筑于傅岩。天下之事非一一而学之,天下之贤才非一一而知之,明其在己而已矣。
    君子不欲才过德,不欲名过实,不欲文过质。才过德者不祥,名过实者有殃,文过质者人莫与长。
    或问:“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,与贫贱而在陋巷者何以异乎?”
    曰:“贫贱而在陋巷者,处富贵则失乎本心;颜子在陋巷犹是,处富贵犹是。”
    通乎昼夜之道,而知昼夜死生之道也;知生之道,则知死之道,尽事人之道,则尽事鬼之道。死生人鬼,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
    孔子曰:“有德者必有言。”
    何也?和顺积于中,英华发于外也,故言则成文,动则成章。
    学不贵博,贵于正而已矣;言不贵多,贵于当而已矣;政不贵详,贵于顺而已矣。
    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。此学者所宜尽心也。
    夜气之所存者,良知也,良能也。苟扩而充之,化昼之所害为夜气之所存,然后可以至于圣人。
    《孟子》曰:“尽其心者,知其性也,知其性则知天矣。”
    心也,性也,天也,非有异也。人皆有是道,唯君子为能体而用之,不能体用之者,皆自弃也。故孟子曰:“苟能充之,足以保四海;苟不充之,不足以事父母。”
    夫充与不充,皆在我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