续世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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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 排调

  宋,何尚之与颜延年少好相狎,二人并短小,尚之尝谓颜延年为猿;延年目尚之为猴。同游太子西池,延年问路人云:“吾二人谁似猴?”
  路人指尚之为似。延年喜笑,路人云:“彼似猴尔,君乃真猴。”
  宋孝武宠姬殷贵妃薨,葬毕,数与群臣至墓次。谓刘德愿曰:“卿哭贵妃,若悲,当加厚赏。”
  德愿应声便号恸。上悦,以为豫州刺史。又令医人羊志哭,志亦鸣咽。它日,或问志:“那得此副急泪?”
  志时新丧嬖人,答曰:“我尔日自哭亡妾耳。”
  谢眺告王敬则反。敬则女为眺妻,常怀刃欲报眺,眺不敢相见。及眺当拜吏部郎中,谦抑尤甚。尚书郎范缜嘲之曰:“卿人才无惭小选,但恨不可刑于寡妻。”
  王裕之形状短小而起坐端方,桓元谓之“弹棋发八势”。
  梁武帝赏接到溉,每与对棋,从夕达旦或复失寝,加以低睡。帝以诗嘲之曰:“状若丧家狗,又似悬风槌。”
  宋,沈昭略逢王约,张目视之曰:“汝为王约耶,何以肥而痴?”
  约曰:“汝是沈昭略耶,何乃瘦而狂?”
  昭略抚掌大笑曰:“瘦已胜肥,狂又胜痴,奈何王约奈尔痴何。”
  齐,柳惔甚重其妇,颇成畏惧。性爱音乐、女妓精丽,惔略无敢视仆。射张稷与惔狎密而为惔妻所敬。稷每诣惔,必先通问夫人。惔欲见妓,常因稷以请,然后惔妻隔幔坐,令诸妓出,惔始得寓目焉。
  梁,刘谅为湘东王所善。王一目。尝游江滨叹秋望之美,谅曰:“今日可谓帝子降于北渚。”
  王以为刺已,曰:“卿言目眇眇而愁予耶?”
  由此嫌之。
  齐,王俭与王敬则同拜三公。徐孝嗣于崇礼门候俭,因嘲之曰:“今日可谓连璧。”
  俭曰:“不意老子遂与韩非同传。”
  梁,刘之遴尝梦为折臂太守,后果牛奔堕车折臂,为南郡太守。周舍戏之曰:“虽复并坐可横,政恐陋巷无枕。”
  齐,高爽诣孙抱,了无故人之怀。取笔书鼓云:“徒有八尺围,腹无一寸肠。面皮如许厚,受打未渠央。抱形体肥壮,腰带十围爽。”
  故以讥之。
  王伟,侯景之徒也。景败,元帝爱其才将舍之。朝士多忌之曰:“前日伟作檄文有异词句”,帝求而观之云:“项羽重瞳尚有鸟江之败,湘东一目宁为四海所归?”
  帝大怒,以钉钉其舌于柱,剜其肠,颜色自若。
  宋世君臣好以父讳为戏。王僧虔子慈,谢凤子超宗。慈方学书,超宗曰:“卿书何如虔公?”
  慈曰:“慈书比大人,犹鸡之比凤。”
  王彧之子绚,何尚之子偃。绚五六岁读书《论语》至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。外祖何尚之戏曰:“可改作耶耶乎文哉。”
  绚曰:“尊者之名安可为戏?”
  宁可道草上之风必舅。殷淳之子孚,何无忌之子勖,尝供食孚羹尽。勖曰:“益殷莼羹。”
  孚答曰:“何无忌讳。”
  谢庄之子沦,刘勉之子悛,尝同饮。悛曰:“谢庄儿不可云不能饮。”
  沦曰:“苟得其人自可流湎千日。”
  蔡兴宗之子约,王僧虔之子慈。同入寺,遇沙门忏。约曰:“众僧今日可谓虔虔?”
  慈应声曰:“卿如此何以兴蔡氏之宗?”
  张邵小名“黎”,子敷小名“楂”。文帝戏之曰:“楂何如梨?”
  敷曰:“梨是百果之宗,楂何敢比也。”
  孝武好诋群臣,并使自相嘲讦以为欢笑。一日,使王僧郎戏其子景文江。智深正色曰:“恐不宜有此戏。”
  上怒曰:“江僧安痴人,痴人自相惜。”
  僧安智深之父也,智深避席流涕。谢凤之子超宗,谢庄之子朏,宋明帝敕二人由凤庄门入。超宗曰:“君命不可不往。”
  乃趋入。朏曰:“君处臣以礼。”
  遂不入。
  元孚性机辩好酒,貌短而秃。周文帝偏所眷顾,尝于室内置酒十缸,缸余一斛,上皆加帽,欲戏孚。适入室见即惊喜云:“吾兄弟辈甚无礼,何为窃入王家,匡坐相对宜早还宅也。”
  因持酒归,周文拊手大笑。
  北齐,宋游道,重交游,存然诺。时人云:“游道猕猴面,陆操科斗形,意识不关见,何谓丑者必无情。”
  李构尝因游道会客,因戏之云:“贤从在外宜自迎接,为之通名称族。弟游山游道,出见之,乃猕猴而衣帽也。”
  郑译请还治疾,隋文帝召见于醴泉宫,令内史李德林立作诏书:复爵沛国公、上柱国。高赹戏曰:“笔乾。”
  译曰:“出为方岳,杖策言归。不得一钱,何以润笔。”
  帝大笑。
  北齐,李庶生而天阉,崔谌调之曰:“教弟种须,以锥遍刺作孔,插以马尾。”
  庶曰:“请以此方回施贵族艺眉。”
  世传谌门有癞疾,故庶之言如此。
  北齐,孙搴学浅行薄,邢邵尝谓曰:“须臾读书。”
  搴曰:“我精骑三千足敌君羸卒数万。”
  搴尝服棘丸,李谐调之曰:“卿应自足,何暇外来?”
  坐者皆笑。
  柳机、柳昂在周朝俱历显要。至隋受禅并为外职。时杨素方用事,因文帝赐宴,素戏机云:“二柳俱摧,孤杨独耸。”
  隋,侯白好俳谐,杨素与牛宏退朝,白曰:“日之夕矣。”
  素曰:“以我为牛羊下来耶。”
  北齐,徐之才嘲王昕姓云:“有言则讠王,近犬便狂。加颈足而为马,施角尾而成羊。”
  又嘲卢元明云:“在上为虐,在邱为虚。生男为虏,配马成驴。”
  梁,宗如周面狭长,萧詧戏之曰:“卿何为谤经?”
  如周曰:“自来不谤经。”
  詧大笑:“君当不谤余经,正应不信《法华经》尔。”
  盖《法华经》云:“闻经随喜面不狭长也。”
  周乃悟。
  苏威之子夔,少聪敏,杨素甚奇之,戏威曰:“杨素无儿,苏夔无父。”
  隋,柳调为侍御史。
  杨素曰:“柳条通体弱,独摇不禁风。”
  调敛板正色曰:“调信无取者,公不当以为侍御史;调信有可取,不应发此言。公当具瞻之地,枢机何可轻发?”
  素甚奇之。
  隋,麦铁杖,因朝集考功郎。豆卢威嘲之曰:“麦是何姓?”
  铁杖曰:“麦豆不殊,那忽相怪。”
  威赧然,无以应之。
  唐,阎立本为右相,姜恪为左相。恪立功塞外,立本尤善图画,非宰辅之器。时人语曰:“左相宣威沙漠;右相驰誉丹青。”
  虞世基,世南兄也,许善心敬宗父也,同为宇文士及所害。封德彝时为内史舍人,备见其事。因谓人曰:“世基被诛,世南匐匍而请代;善心之死,敬宗舞蹈以求生。”
  人以为口实,敬宗深衔之。
  李昭德,则天时为相。有人于洛水中获白石,有数点赤,诣阙进之。宰相问其故,对曰:“为此石赤心,所以来进。”
  昭德叱之曰:“此石赤心,洛水中余石岂尽反邪?”
  左右皆笑。
  来俊臣与李昭德素不协,乃诬构昭德有逆谋,囚下狱。俊臣以罪,同日被诛。是日大雨,士庶莫不痛昭德而庆俊臣也,相谓曰:“今日天雨,可谓一笑一悲矣。”
  则天时,三月雪,苏味道等以为瑞,草表将贺。王求礼止之曰:“宰相调燮阴阳,而致雪降暮春,灾也,安得为瑞,如三月雪为瑞,则腊月雷亦为瑞矣。”
  举朝嗤笑,以为口实。
  苗晋卿为吏部侍郎,御史中丞张倚、男奭参选为书判之首。众知奭不读书,议论纷然。元宗亲试之,奭持纸竟日不下一字,时谓之“曳白”,上怒,贬张倚为淮南太守。敕曰:“门庭之间不能训子;选调之际,仍以托人。”
  时,士子皆以为戏笑。
  朱泚僭逆,姚令言为侍中源休同知政事。群凶宴乐既醉,令言与休论功,令言自比萧何,休曰:“帷幄之谋,成秦之业,无出予之右者。吾比萧何,子为曹参可矣。”
  时朝士在贼庭者闻之皆笑,谓休为“火迫酇侯。”
  乔琳好谈谐侮虐,为监察御史,与同寮毕耀嘲诮往复。因成衅隙,遂以公事互相告诘,坐贬巴州司户。朱泚僭逆,琳掌贼中吏部,选人前白曰:“所注某官不稳便。”
  琳答曰:“足下谓此选竟稳便乎?”
  李泌为相,奏请罢拾遗补阙,上虽不从,亦不除人,故谏司惟韩皋归登而已。泌仍令收其署湌钱,令登等寓食于中书舍人,故时戏云:“韩谏议难分左右,归拾遗莫辩存亡。”
  顾况性好谈谐。柳浑、李泌与之厚,自谓知己。秉枢要当得达官久之,迁著作郎,况不乐,求归于吴。班列群官皆有侮玩之目,人皆恶嫉之。泌卒,况不哭,而有调笑之言,为宪司所劾,贬饶州司户。
  关播奇重李元平令知汝州。御李希烈,至部募人修城。希烈令数百人投募,缚元平驰去,既见希烈遣下行地,希烈见其眇小无须,戏谓人曰:“使汝取李元平,何故将元平儿来?”
  因骂曰:“瞎宰相使汝当我,何待我浅也。”
  李实奏不旱,由是租税皆不免。人穷无告,乃彻屋瓦,卖麦苗以供赋敛。优人成辅端因戏作语云:“秦地城池二百年,何期如此贱田园。一顷麦苗伍硕米,三间堂舍二千钱。”
  如此语有数十篇,实以为诽谤,德令遽令杖杀此优。
  王士平尚宪宗义成公主,纵恣不法。士平与之忿争,宪宗幽公主于禁中,幽士平于私第。后释之。时轻薄文士蔡南史为团雪、散雪等曲,言游处离异之状,往往歌于酒席,宪宗闻而恶之,欲废进士科。
  于頔为苏州刺史。暴横,观察使王纬奏其事,德宗不省。后頔累迁,乃与王纬书曰:“一蒙恶奏,三度改官。”
  刘禹锡,元和十年自武陵召还,宰相复欲置之郎署。时禹锡作《游元都观咏看花君子诗》,语涉讥刺,执政不悦,复出连州。大和二年自和州召还,复作《游元都观诗》。前篇云:“紫陌红尘拂面来,无人不道看花回。元都观里桃千树,尽是刘郎去后载。”
  后篇云:“百亩庭中半是苔,桃花净尽菜花开。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又到来。”
  人嘉其才而薄其行。
  韩退之戏孟郊云:“公合识安禄山?”
  郊低头云:“识即不识大知有它。”
  豆卢瑑乾符中作相。宣制曰:“大风雷雨拔树,左丞韦蟾贺之。”
  瑑言及雷、雨之异,蟾曰:“此应相公为霖作解之祥也。”
  瑑笑曰:“霖何甚耶?”
  及巢贼犯京师,僖宗出幸,瑑死于张直方之第。识者以为风雷不令之兆。
  郑綮善为诗多侮剧刺时,故落格调,时号“郑五歇后体”初去卢江与郡人别云:“惟有两行公廨泪,一时洒向渡头风。”
  滑稽皆此类也。
  姜师度好沟洫,所在必发众穿掘,虽有不利而成功亦多。先是太史令傅忠孝善占星纬,时人语曰:“傅忠孝两眼看天,姜师度一心穿地。”
  人传之以为口实。
  酷吏郭霸为鬼所杀。时洛阳桥坏,行李病之,至是功毕。则天问群臣比在外有何好事,舍人张元一素滑稽。对曰:“百姓喜洛阳桥成,幸郭霸死,此即好事。”
  王勃为沛王府修撰。诸王斗鸡互有胜负,勃戏为《檄英王鸡》。文高宗览之,怒曰:“据此是交构之渐。”
  即日,斥勃不令入府。
  邓元挺为吏部侍郎,既不称职,甚为谈者所鄙。又患消渴之疾,选人目为“邓消渴”,为诗榜于道路。自唐以来掌选之失,未有其比也。
  薛逢与刘瑑相善,而瑑词艺不逮。逢每侮之,至大中未瑑稍历禁近。逢愈不得意,自是相怨。瑑作相,逢为郎官,有荐逢知制诰者,瑑以先朝立制给舍须历郡县。而逢未尝治郡,出为巴州刺史。既而沈询、杨收、王铎由学士相继作将相,皆逢同年进士。而逢文艺最优,杨收作相。
  逢有诗云:“须知金印朝天客,同是沙堤避路人。威凤偶时皆瑞圣,潜龙无水谩通神。”
  收闻而大衔之,出为蓬州刺史,收罢相入为太常少卿给事中。王铎作相,逢又有诗云:“昨日鸿毛万钧重,今朝山岳一毫轻。”
  铎亦怨之。以恃才褊急,人士鄙之,终于秘书监。
  崔善为为尚书左丞。令史恶其聪察,以其短而身伛嘲之曰:“崔子曲如钩,随例得封侯,膞上全无项,胸前别有头。高祖购造言者加其罪。秦宗权为其爱将申丛所执;昭宗御延喜楼受俘。京兆尹孙揆以组练系之,徇于两市。宗权槛中引颈谓揆曰:“尚书明鉴,宗权岂反者耶但输忠不效尔。”
  众大笑。
  神龙中,每霖雨必闭坊门禳灾右卫骑曹宋务先上疏云:“雨赐或愆,貌言为咎,岂有一坊一市遂能感召星灵暂闭暂开便欲发挥神道至今巷议街言,共呼坊门为宰相,谓能节宣风雨,燮调阴阳。如是则赫赫师尹便为虚设,悠悠苍生复何所望?”
  景龙中,东都霖雨百余日,闭坊市北门,驾车者甚苦。迂远街市言曰:“宰相不能调阴阳,致兹恒雨令我迂行。”
  会中书令杨再思过,谓之曰:“于理则然,亦卿牛劣耳。”
  顺宗册宪宗为太子,中外相贺,至有感泣者。王叔文独有忧色,口不敢言,但吟杜甫诗云:“出师未捷身先死,长使英雄泪满襟。”
  闻者哂之。
  僖宗善骑、射、槊、法算,至于音律、蒲博,无不精妙。好蹴鞠、斗鸡,与诸王赌鹅,鹅一头至直五十缗。尤善击球,尝谓优人石野猪曰:“朕若应击球进士举,须为状元。”
  野猪对曰:“若遇尧、舜作礼部侍郎,陛下不免驳放。”
  上笑而已。
  昭宗时,秦裴为杨行密守昆山,钱镠使顾全武攻之不下。全武檄裴令降。全武尝为僧,裴封函纳款,全武喜,召诸将发函,乃佛经一卷,全武大惭,曰:“裴不忧死,何暇戏乎!”
  益兵攻城,引水灌之,裴乃降。全武劝钱镠宥之,镠从之。时人称全武长者。
  昭宗时,李茂贞劫驾幸凤翔。朱全忠围城。攻城者诟城上人云“劫天子贼”,乘城者诟城下人云“夺天子贼”。
  朱梁成汭初作僧,后镇荆南。抚缉雕残。时韩建亦披荆棘以缉华州,人号“北韩南郭”。初,沣朗二州本属荆南,乾宁中为土豪雷满所据,汭奏请割隶唐,宰相徐彦若执而不行,汭衔之。及彦若出镇南海,路过江陵,汭犹怏怏语及前事,彦若曰:“令公位尊方面,自比桓文,雷满者偏州一草贼尔,令公何加兵而反怨朝廷乎?”
  汭赧然而屈。因思岭外有黄茅瘴,患者皆发落,乃谓彦若曰:“黄茅瘴望相公保重。”
  彦若应声曰:“广南黄茅瘴,不死成和尚。”
  讥汭曾为僧也。汭终席惭赧。
  后唐,庄宗刘后生皇子继岌。后父刘叟以医为业,诣邺宫自陈。后方与诸夫人争宠,耻为寒族,笞刘叟于宫门。庄宗好俳优,宫中暇日自负药笈,令继岌携敝盖相随,自称刘山人来访。后大怒,笞继岌。
  后唐,僧诚惠云:“能役使毒龙,可致风雨。”
  其从号为“降龙大师”。京师旱,庄宗迎至洛下,亲拜之,六宫参礼,士庶瞻仰,谓朝夕可致甘泽。祷祝数句,略无征应。或谓:“官以祈雨,无验将加焚燎。”
  诚惠惧而遁去。及卒,赐名“法雨大师”。塔曰“慈云之塔”。
  石晋,桑维翰,身短面广。每对鉴。自叹曰:“七尺之身,何如一尺之面。”
  登第,同榜四人,秦王幕客陈保极戏谓人曰:“今岁三个半人及第。”
  以维翰短陋,故谓之半人也。
  石晋,王松。契丹北迁,萧翰立许王从益伪署,松为左丞相。汉祖入洛,先降诏谕令受伪命者,可并焚毁,勿至忧疑。于是台司悉敛伪署告牒焚之。松以手自指其胸谓同列曰:“此即二十四孝中书令也。”
  五代周,张可复依晋公霍彦威为青州从事。晋公以其滑稽好避事,目为奸兔儿。
  唐庄宗趋大梁,梁主召宰相谋之,郑珏请自怀传国宝诈降,以纾难。梁主曰:“今日固不敢爱宝,但如卿此策果可了否?”
  珏俯首久之,曰:“但恐未了。”
  左右皆缩颈而笑。
  唐庄宗,或自传粉墨,与优人共戏于庭,以悦刘夫人,名谓之“李天下”。尝因为优,自呼曰:“李天下,李天下”,优人敬新磨遽前,批其颊,帝失色,群优亦骇愕。新磨徐曰:“理天下者只此一人,岂有两人耶?”
  帝悦,厚赐之。
  湖南高从诲,时唐、晋、契丹、汉更据中原。汉、闽、吴、蜀皆称帝,从诲利其赐予,所向称臣,诸国贱之。号“高无赖”。
  江南边镐克建州,凡所俘获,皆全之,建人谓之“边佛子”;及克潭州,市不易肆,潭人谓之“边菩萨”。既为潭帅,政无纲纪,惟日设斋供盛修佛事。潭州人失望,谓之“边和尚”矣。
  周行逢兼总湖湘,留心民事,悉除马氏横贼。自王达、刘言以来,屡举兵,将吏积功及所羁縻蛮夷,检校官三公者,以千数。行逢生日,诸道各遣使致贺。行逢有矜色,谓徐仲雅曰:“四邻亦畏我乎?”
  仲雅曰:“侍中境内,弥天太保,遍地司空,四邻哪得不畏!”
  江南翰林学士常梦锡,屡言冯延已等虚诞。唐主不听,梦锡曰:“奸言似忠,陛下若不悟,亡国必矣。”
  及臣服于周,冯延已之党相与言,有谓周为大朝者。梦锡大笑曰:“诸公尝欲致君尧、舜,何意今日为小朝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