续世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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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九 汰侈

  梁,贺琛言于武帝云:“今之宴,喜相竞夸豪,积果如邱陵,列肴同绮绣,习以成俗,日见滋甚。宜严为禁制,导以节俭,纠奏浮华,变其耳目。夫失节之嗟,亦民所自患,正耻不能及群,故勉强而为之。苟以纯素为先,足正雕流之敝。”
  宋武帝时,岭南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。帝恶其精丽劳人,即以付有司,弹太守以布还之,并制岭南禁作此布。
  夏世祖性豪侈。筑统万城,高十仞,基厚三十步,上广十步,宫墙高五仞,其坚可以厉刀斧。台榭壮大,皆雕镂图书,被以骑绣穷极文采。魏主入其城顾谓左右曰:“蕞尔之国而用民如此,欲不亡得乎?”
  魏河间王琛。骏马十余匹,以银为槽,窗户之上玉凤衔铃,金龙吐旗。
  徐湛之产业甚厚,室宇园池,伎乐之妙,冠于一时。门生千余,皆三吴富人子,资质端美,衣服鲜丽,每出入行游,涂巷盈满。雨日,悉以后车载之。文帝每嫌其侈纵。时安成公何勖,无忌之子;临汝公孟灵休,昶之子也,并名奢豪,与湛之以肴膳、器服、车马相尚。都下语曰:“安成食,临汝饰”。湛之兼何、孟之美。湛之孙绲,字君倩。仕梁为湘东王镇西咨议参军,颇好声色。侍妾数十皆佩金翠,曳罗绮。时襄阳鱼宏亦以豪侈称,府中谣曰:“北路鱼南路徐”。
  宋,谢灵运性豪奢,车服鲜丽,衣服多改旧形制,世共宗之,咸称谢康乐也。
  梁,萧宏奢侈过度,修第拟于帝宫,后房数百余人,皆极天下之选。所幸江无畏服玩侔于东昏潘妃,宝さ直千万。豫章王综以宏贪吝,遂作《钱愚论》。
  鱼宏尝谓人曰:“我为郡有四尽:水中鱼龟尽,山中獐鹿尽,田中米谷尽,村里人庶尽。大丈夫生如轻尘栖弱草,白驹之过隙。人生但欢乐,富贵在何时。”
  于是恣意酣赏,侍妾百余人,不胜金翠,服玩车马,皆一时之惊绝。有眠床一张,皆是蹙柏四面周匝,无一有异。用银镂金花寿福两重为脚。
  陈,孙玚居家颇失于侈,家庭穿筑,极林泉之致,歌童舞女当世罕俦。及出镇郢州,乃合十余船为大舫,于中立亭池,植荷芰。良辰美景,宾僚并集,泛长江而置酒,亦一时之胜赏焉。
  隋文帝子秦王俊,盛修宫室,穷极侈丽。为妃作七宝幂篱,重不可戴,以马负之而行。又为水殿,香涂粉壁,玉砌金阶,梁柱榱栋之间,周以明镜,间以宝珠,极莹饰之美。每与宾客妓女弦歌于上。
  隋,虞孝仁性奢华。伐辽之役,以骆驼负函盛水养鱼以自给。
  炀帝作西苑,其内为海,海北有龙鳞渠,作十六院,门皆临渠。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。翦彩为芰荷,乘舆临幸,则去水而布之。上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,作《清夜游曲》,马上奏之。
  唐太宗盛饰宫掖,明然灯烛,与萧后同观之,谓曰:“朕施设孰与隋主?”
  萧后笑而不答。固问之,曰:“彼乃亡国之君,陛下开基之主。奢俭之事固不同尔。”
  帝曰:“隋主何知?”
  萧后曰:“每至除夜,殿前诸位设火山数十,尽沉水香根,每一山焚沉香数车以甲煎簇之,焰起数丈,香闻数十里,一夜之中用沉香二百余车,甲煎二百余石。房中不燃膏火,悬宝珠一百二十,以照之,光比白日。妾观陛下殿前所焚是柴木,殿内所是膏油,但觉烟气薰人”。太宗良久不言,口刺其奢,心服其盛。
  元宗以风俗奢靡。开元二年秋七月制:乘舆服御,金银器玩,宜令有司销毁,以供军国之用。其珠玉锦绣焚于殿前,后妃以下皆无得服珠玉,锦缕、细绣也。
  杨铦、杨锜,韩、虢、秦三夫人,竞开第,各极壮丽。一堂之成,动逾千万。既成,见它人有胜己者,皆辄毁而改为。虢国尤为豪荡,一旦,帅二徒突入韦嗣立宅,即撤去旧屋,自为新第。但授韦氏以隙地十亩而已。中堂厩成,召匠圬墁,约钱二百万,复求赏拔。虢国以绛罗五百段赏之,嗤而不顾曰:“请取蝼蚁、蜥蜴,记数置堂中,苟失一物,不敢受直。”
  元宗每十月幸华清宫。五家扈从,每家为一队,著一色衣。五家合队,照映如百花之焕发,遗钿坠乌,琴瑟珠翠,灿烂芳腹于路。
  天宝九载,诸贵戚竞以进食相尚。元宗命官姚思艺为司校进食使。水陆珍羞数千盘,一盘费,中人十家之产。
  元宗为安禄山起第于亲仁坊,敕令但穷极壮丽,不限财力。既成,具幄幕器皿,充牣其中,布帖白檀床二,皆长一丈,阔六尺;银平脱屏风帐一,方一丈八尺。于厨厩之物,皆饰以金银,金饭瓮一,银淘盆二,皆受五斗织银丝筐及笊篱各一。它物称是,虽禁中服御之物,殆不及也。上令中使护役,常戒之曰:“胡眼大,勿令笑我。”
  郭孝恪性奢侈,仆妾器玩务极鲜华。虽在军中,床帐完具。尝以遗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尔,社尔一无所受。太宗闻之曰:“二将优劣之不同也。”
  郭孝恪为虏所屠,可谓自贻伊咎耳。
  韦陟,安石之子。门地豪华,早践清列,侍儿阉阍,列侍左右者千数,衣、书、药、石咸有掌典,舆马僮奴,势逾王家主第。
  斐冕性奢侈,名马在枥,直数百金者常十数。自创巾子号“仆射巾”,初,代鸿渐为相,小吏以俸钱文簿白之。冕顾视喜见于色,其嗜利若此。
  元宗幸蜀,所居后以为道观。节度至,皆先拜而后视事。郭英又镇蜀,移去元宗铸金真容,自居之,颇恣狂荡。取女人骑驴击球,制钿驴鞍及诸服用,皆侈靡装饰。日费数万以为笑乐,众畔而奔,为人所杀。
  江南风俗,春中有竞渡之戏。方舟并进,以急趋疾进者为胜。杜亚在淮南,乃令以漆涂船底贵其速进,又为绮罗之服,涂之以油,令舟子衣入水不濡,亚本书生奢纵如此。
  安史大乱之后,法度隳弛,内臣、戎帅竞务豪奢,亭馆第宅,力穷乃止,时谓“木妖”。马璘之第,经始中堂,费钱二十万贯。及璘卒,京师士庶观其中堂,或假称故吏,争往赴吊者数十百人。德宗即位,诏毁中堂及中官刘忠翼之第,仍命马氏献其园,谓之“奉诚园”。
  潘孟阳气尚豪俊,不拘小节。居第颇极华峻,宪宗微行至乐游园,见其宏敞工犹未已,问之左右以孟阳对,孟阳惧而罢工作。
  王起富于文学而理家无法,俸料入门即为仆妾所有。文宗以师友之恩恤其家贫,特诏每月割仙韶院月料钱三百千添给,议者以与伶官分给,可为耻之。
  段文昌布素之时,所向不偶。及其达也。扬历显重,出入将相。洎二十年其服饰、玩好、歌童、妓女苟说于心无所爱惜,乃至奢侈过度物议贬之。
  文宗素恭俭。谓宰臣曰:“朕闻前时内库唯二锦袍,饰以金乌。一袍元宗幸温泉御之,一即与贵妃。当时贵重如此,今奢靡岂复贵之。料今富贵往往皆可有,左卫副使张元昌用金唾壶,昨因李训已诛之矣。”
  中宗安乐公主与长宁公主,竞起第舍以侈丽相高。拟于宫中,而精巧过之。安乐公主请昆明池,上以百姓捕鱼所资,不许。公主不悦,乃更夺民田作定昆池,广袤数里,累石象华山,引水象天津。欲以胜昆明,故名“定昆”。安乐有织成裙,直钱一亿,花卉鸟兽,皆如粟粒,正视旁视,日月影中,各为一色。
  懿宗咸通十年,以同昌公主适拾遗韦保衡。公主,郭淑妃之女,上特爱之。倾宫中珍玩以为资送,赐第于广化里。窗户皆饰之以杂宝,并药臼、槽柜,亦以金银为之,编金镂为之箕筐,赐五百万缗,它物称是。十一年,以保衡为相。是年,公主薨。明年,葬韦氏之人,争取庭祭之灰,汰其金银。凡服玩,每服皆百二十舆。以锦绣、珠玉为仪卫,明器辉焕三十余里。赐酒百斛,饼馅四十橐驼,以饲幸夫。上与郭淑妃思公主不已,乐工李可及作《叹百年曲》,舞者数百人。发内库杂宝为首饰,以绫八百匹为地衣,舞罢,珠玑覆地。十四年秋,懿宗上仙。是冬保衡赐自尽。
  后唐,李存审,近代良将也。常谓诸子曰:“予本寒家,少小携一剑而违乡里,四十年间位极将帅。其间屯危患难,履锋冒刃。入万死而无一生,身方及此,前后中矢仅百余,乃出镞以示诸子,因以奢侈为戒。”
  淮南杨渥居丧,昼夜酣饮作乐,燃十围之烛以击球,一烛费钱数万。
  朱梁,朱瑾有所乘名马,冬以锦帐贮之,夏以罗帱护之。
  石晋,张篯在雍州,因春景舒和出游近效,憩于大冢之上,忽有黄雀衔一铜钱落于前而去。归复于衙院昼卧,见二燕相斗毕,各衔一钱落于首。前后所获三钱,常秘于巾箱,识者以为大富之兆。篯后为富家积白金万镒,藏之窟室。出入以庖者十余人从行,食皆水陆之珍鲜,厚自奉养,无与为比。
  孙晟仕江南二十年间,货财邸第颇适其意,以家妓甚众,每食不设食几,令众妓各执一食器,周侍于其侧,谓之肉台盘,其自奉养如此。
  蜀主王衍,奢纵无度,常列锦步障,击毬其中,往往远适而外人不知。爇诸香,昼夜不绝。久而厌之,更爇皂荚以乱其气。结缯为山,及宫殿楼观于其上,或为风雨所败,则更以新者易之。或乐饮缯山,经旬不下。山前穿渠通禁中。或乘船夜归,令宫女秉烛炬千余居前船却立,照之水面如昼。或酣饮禁中,鼓吹沸腾,以至达旦,以是为常。
  湖南马希范奢欲无厌,宫室、园囿、服用之物,务穷侈靡。作九龙殿,刻沉香为八龙,饰以金宝,长千余丈,抱柱相向,希范居其中,自为一龙。其朴头脚长丈余,以象龙角。
  石晋,吐谷浑酋长白承福家甚富,饲马用银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