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家将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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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回 潘仁美计害杨家将 老令公误入两狼山

  大郎杨延平一扬手,袖箭正射中凉王肖天庆的咽喉,肖天庆当时丧命。辽兵辽将顿时一阵大乱,各摆刀枪一拥而上。杨家兄弟只有五郎身带一口宝剑,这一来可苦坏了杨家众将!
  杨五郎一口宝剑救护众弟兄闯出了黄罗帐,正遇着七郎、八郎前来接应,给大家送来了马和兵刃,杨家兄弟上马端枪往外冲杀,这时,金沙滩上刀兵滚滚,杀声四起,北辽兵将如潮涌般团团围住了杨家八兄弟。
  杨七郎一马当先,大喊:“众位兄弟跟我走!”
  他犹如虎蹚羊群抖威风,只杀得辽兵尸体乱倒,血流遍地,金沙滩上一片昏天黑地。
  这时,北辽元帅紧急传令:“谁放走杨家将,定斩不容!”
  又调来一批兵将,围个前后八层、左右八层、里外八层、密密的八层外边又围了八层,犹如厚厚的铁桶。
  大郎苦战多进筋疲力尽,被辽将乱刃分尸丧生;二郎被辽将一刀吹砍下马,落地身亡;三郎后背中枪丧命,尸体被乱马踩成肉酱,杨家三弟兄为国损躯,虽死犹荣!几百名宋营官兵也全部丧生。
  马渴思饮长江水,人到难外盼救星。杨家弟兄正在盼望爹爹来接应之际,重围外杀进来了老令公。
  老令公带领宋兵东冲西杀、左冲右杀,杀过七层北辽将,冲过八面虎狼兵,父子里应外合杀开一条血路,冲出了辽兵的重重包围。宋军这阵恶战伤亡很是惨重,杨家八弟兄只剩下六郎和七郎二人。
  六郎说:“大哥替了宋王死,二哥替了八王千岁亡,三哥尸身被马踩成肉酱,四哥、五哥和八北全无踪影。”
  老令公品质了六郎这番诉说,心如刀绞,万分悲痛,不禁泪洒前胸,沉痛地说:“八个儿只剩下两个,怎不叫老夫伤痛!”
  七郎见爹爹泪流满面,提枪就要杀回辽营报仇。
  令公忙把七郎叫住,连声说:“不行,不行!我们须先回城禀过万岁和元帅,然后再重整人马上阵报仇。一灭北辽我气难平!”
  令公父子三人带残兵回到边关,叫人报与潘洪。时间不大,里边传令叫杨家父子来见。三人走上帅堂,见元帅坐在上座不理不睬,两旁是各位总兵,却不见皇上和八王,父子上前拜见元帅。潘洪见父子三人盔歪甲斜,战袍上血迹斑斑。他心里明白了,金沙滩一场恶战早在他意料之中。他明知故问:“啊,令公,为何只回来你父子三人?”
  令公无奈,把金沙滩一战说了一遍。老贼听罢,故意叹息道:“唉!疆场作战有胜有败,老将军不必难过。待重整兵马与辽邦决一死战,给各位少令公报仇就是了!”
  令公问:“万岁和八王可还在行宫?”
  潘洪说:“已经还朝了。”
  令公听罢心中一愣,不知太宗为何离去?
  书中暗表,万岁和八王千岁确实还朝了。因为杨家父子去赴双龙宴以后,皇上提心吊胆,非常害怕。如果北辽怀意不善,必然一场血战!怕的是杨家父子有了危险,城池必然不保,所以一定要还朝。八王无奈也只好保驾回京。他怕潘仁美在自己走后谋害杨家,就让皇上给金鞭王呼延赞下了一道圣旨,命呼王做监军,专管潘、杨二家。呼王有金鞭,哪家无理可以先斩后奏。
  八王千岁临走时又嘱咐潘仁美,把双龙宴的情况派人报到京中。呼王放心不下,要送君王一程。所以令公回来时,这三人都没在边关。
  潘仁美把这些事对令公说明后,叫令公父子回营休息,如辽营来人讨阵再去迎敌。父子三人出了帅堂,上马回营。
  六郎、七郎太累了,回营后连饭都没吃就睡了。令公进帐坐下后,众兵将一边安慰老将军,一边暗自掉泪。令公叫众兵将好好把守营门,严防敌人偷营,一切安排妥当,才回到后堂。他想到八个孩儿只回来两个,四郎、五郎和八郎还生死不明,难过得彻夜未眠。
  转过天来,六郎、七郎起身后参见爹爹,父子三人议论军情。用过饭后,外面有人来报:“元帅有令,请二位少将军去见。”
  令公说:“你二人要多加小心。”
  “是。”
  二人出营上马尽管来到帅府,施礼见过元帅:“不知元帅传我二人为了何事?”
  潘洪说:“呼王护送万岁尚未回关,本帅准备和辽邦决战,替死难的杨家众将报仇。现边关粮草不足,兵是将威,粮是将胆,趁着还未交锋之际,命你二人去益津关押运粮草,速去速回!”
  二人说:“元帅,我二人一去,北辽如来讨战,只怕我父年迈难以抵挡!”
  潘洪说:“二位将军自管放心,本帅自有安排,料也无妨!”
  二人只好点头应允,又问:“何时动身?”
  元帅说:“立即启程。”
  六郎、七郎说:“我二人先去见爹爹一面,回来马上就走。”
  潘洪说:“越快越好!”
  二人回营见了令公,说明奉令押运粮草之事,有心不去,怕落个抗令不遵;去吧,又对爹爹放心不下。
  老将军想了想说:“我儿放心去吧,北辽不来讨战,为父守营不征就是。你二人一路上要小心谨慎,切勿出差错!”
  二人答应,又准备了一下随身之物,便领兵出发。
  七郎说:“六哥,咱们快去快回,以防北辽来战。”
  六郎说:“来回总得三天!”
  六郎、七郎去押运粮草暂且不表。话说第二天,离幽州不远处号炮连天,有探兵报与元帅,潘洪传令公来见。
  老令公进城来到帅府,问道:“请问元帅,把我传来为了何事?”
  老贼说:“现在北辽要夺取幽州,离此不远,我命令先锋带兵五百马上出征,只许胜,不许败,如违军令,定斩不容!”
  老将一听往后倒退两部:“这、这、这……得令!”
  心中暗自思量:“昨天派六郎、七郎去运粮草,今天又派我孤军去杀敌,且只准带领五百军兵,分明是老贼居心不良借机报仇。”
  军令如山倒,搞令不遵是要问斩的。无奈何只得接令,转身退出帅府。
  帅堂上众将虽感到奇怪,可无人敢问潘洪,都暗中为老令公担忧。
  令公回营,点齐了五百挂甲兵丁,三声号炮响后,就催马提刀直奔北去。
  一瞬间,见远处辽兵如潮涌来,马踏飞尘一片昏天地暗,老将军看罢紧皱双眉,骂道:“尔等金沙滩设宴施诡计,害得我父子只剩三人,如今贼心不死又来讨阵,老夫拼着性命也要报仇!”
  老将军正催马摆刀身前冲去,却被对面闯来一人拦住,原来此人正是北辽元帅韩昌,他手端托天叉问道:“你这老儿是什么人?”
  令公说:“我乃威名远扬的杨继业,小贼通名,我叫你死在金刀之下!”
  韩昌哈哈大笑,说:“杨继业,我乃北辽元帅韩昌。天庆王死在你儿袖箭下,现由肖太后登基为主君,我奉命为天庆王报仇雪恨,你听我良言相劝早点归顺,何必保那无道昏君呢?”
  令公听后不由大怒,举刀直奔韩昌脑门砍来,韩昌忙用托天叉挡住,两人交手打起来,马来马往六十多趟,双方战鼓声震天动地。
  韩昌暗里称赞老将军武艺超群,刀法精妙,心中不断寻思:如果继续交战下去,三天也难决胜负,不如将他引入两狼山,围困活捉……
  北辽元帅假装叉法散乱,大喊一声:“老匹夫,我不是你的对手,败阵去也!”
  说罢,圈马而回。
  这时,老将军身体也比较劳累,见韩昌败走,也就想收兵回营,因为今日出兵之时,潘洪说只许打胜不许打败,如今已经打败韩昌得胜而归,认为元帅不会再责怪了,于是带兵回营,哪知他来到营地一看,不由得大吃一惊,先锋营竟然踪全无!
  老令公赶忙来到城下,只见城门紧闭,吊桥高悬。他勒住战马,高声叫城。
  这时,潘洪在城上出现,大声说道:“杨令公,我命先锋营起营拔寨进了城,因为城外危险。你今即战,就该拿住韩昌,为你死去的孩儿报仇。你既然没拿住韩延寿,就应战死阵前,还有何脸面回城?”
  老将军听完这话,顿时全都明白了!望了老贼潘洪一眼,心中辗转暗思:潘仁美口口声声叫我为儿报仇,派我去捉拿北辽的元帅,拿住韩昌才能进边关,拿不住韩昌别想再回城,可韩昌手下兵多将勇,我又年迈力衰,哪能一阵就成功呢?老夫我就是一块铁,又能打出多少钉呢?他派六郎、七郎去运粮草,硬派我孤军去交锋,他不顾军情报私仇,恐怕宋室江山今后难保了!
  老将军思前想后万般无奈,马上传令五百军兵:“你们跟随老夫往北打,追拿韩昌,若是拿不住韩昌,死在疆场上也不回城!”
  众军兵精神振奋,齐声应答:“是!”
  随即跟着老将军往北冲去!
  大约进兵几十里,才望见辽营,忽听隆隆隆三声炮响,辽营里冲出一匹菊花大青马,马上端坐一辽将:“头戴铁盔,身披铁甲,脸上长着通发扫帚眉,一双大环眼,狮子鼻,火盆口,一副凶相,手端三停大刀,挡住老将军说:“宋将老儿快通名!”
  令公说:“本将乃是征辽先锋杨继业,金刀下不死无名鬼,快报姓名!”
  辽将说:“我是左军都督肖天佐,我姐夫天庆王死在你杨家将手下,今日我要活捉你去领功!”
  说完,摆刀往下就砍,令公一带战马刀便落空。两人便大战起来。
  肖天佐挥大刀刀沉力猛,一路大刀分两路,两路又变四路,四路大刀再分八路。上八路插花盖顶,下八路枯树盘根,左八路龙探利爪,右八路凤抖翅翎,前八路封门闭户,后八路虎翻身形,直砍了八八六十四路。
  哪知老令公的金刀更是精妙!头路刀乌龙摆尾来探爪,二路刀白鹤亮翅来抖翎,三路恨叶里藏花刀光闪,四路刀二龙戏珠夺双睛,五路刀猛虎摇头劈两肋。六路刀海底捞月不留情,七路刀金刀盖顶,八路刀奥妙无究!
  左军都督肖天佐暗地寻思:怪不得杨家将声名贯耳,今日一会才识英雄,肖太后曾指令活捉杨家将,我若是真杀实砍难以取胜,我必须施巧计才能成功,于是他故意一刀比一刀慢,一刀比一刀轻,一圈马往北败逃。
  这时,杨老将军已杀得双眼发红,带领军兵不顾生死往前追杀。不知追出多远,肖天佐拔转马头大声喝道:“老儿杨继业,你已来到两狼山绝死之地,你进来容易可出去难,就是你两肋长双翅也难飞走!”
  老令公听言勒马观看,倒吸了一口凉气,“哎呀,老夫聪明反被聪明误!只为贪功不舍,不想进了两狼山。山上全是辽兵辽将、灰瓶火炮,四面八方把守严禁,往山上攻是上不去的,只好和肖天佐以死相拼杀出山口。
  令公带领军兵要大战肖天佐。哪知肖天佐叫人把山口堵住,命令对老令公车轮战,辽兵犹如潮涌轮流上阵。宋军渐渐人困马乏,五百军兵死去大半。令公一看实难杀出山口,只好带兵往里打,肖天佐又带兵将在后面追杀。
  令公带着败兵往里走,来到一片树林,打算带兵进去躲避一下。
  这片树林方圆五里,肖天佐一见宋兵进去了,马上下令包围树林,但是不往里进,因为外面是明处,里面是暗处,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他叫辽兵从四面往里射箭,乱射了一阵。又一想,这个办法太笨,费了不少雕翎箭,也不一定射上几个人。于是又心生一计,大叫:“杨继业,我爱你是一位老英雄,不肯下毒手伤你!我劝你投降北辽,可以官居高位。,如若不然,把你困死在两狼山!”
  他喊了半天,不见有人答话,又喊道:“既然你不肯投降,来人!点茅草放火烧林!”
  杨令公被围困在树林里正为难,忽然听到外边一阵乱叫声,接着又射来一阵乱箭,令公不幸左肩中箭受伤。二百多军兵赶忙团团护住老将军,个个长吁短叹,埋怨老天杀人不长眼,害得大宋兵将好可怜,当兵的一死还算小事,可杨老将军身担着大宋万里江山!可恨那潘洪心肠狠毒,害得众兵将被困在两狼山……
  令公看到三军精神不振,忍住伤痛说:“众军兵,老夫有句心里话要说:我一时不慎中了贼计,让大家跟着我遭罪,如今,我中箭受伤难以作战,难以带领大家杀出两狼山;即使拼命冲出去了,没拿住韩昌又怎么回关?到那时,元帅也要把我问斩,做大将不如死在阵前!奉劝大家不要跟我再受危难,齐心合力杀出两狼山,有家的回家,无家的投友,各自回去与家人亲友团聚吧!”
  大家听到老将军说的这番悲壮话语,心里好比尖刀割剜,一齐下跪求道:“老将军,我们死活跟你在一起,如果大家杀得出去,决不把你留在两狼山!”
  令公说:“逃出一个是一个,不要为我再遭残害!”
  众人说:“车到山前必有路,请老将军放宽心!”
  这时,四面敌人狂喊乱叫,点燃火把来烧树林,令公不顾伤痛,咬紧牙关,扳鞍纫镫,端刀大喊:“众三军,咱不能等着火起丧命,死也要冲出树林去!”
  众军兵各举刀枪齐声响应。
  令公带伤率领三军冲阵之际,忽听山口外有人大喊,要问来人是谁?原来是六郎、七郎来两狼山搭救爹爹老令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