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侠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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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隐逸楼胜英盗金印 九龙山五子救三侠(2)

  闲言少叙,话说胜爷见林士佩抄起狼牙钻,胜爷此时也就行龙过步,二人一照面,林士佩托钻头,立钻纂,用了个猛鸡夺粟,劈顶带肩,就向胜三爷打来。胜爷闪身躯,亮鱼鳞紫金刀接架相还。长短家伙一进,招众人看着好似画上绘的一般,一招一式,谁也不让谁。林士佩钻法精奇,胜爷的刀法绝伦,一力降十会,狼牙钻碰在刀上刀就得飞。林士佩的钻摘解撕捋,专找胜爷的刀。白玉祥一看,打了一个唉声,说道:“曹贤弟,你看要讲身法刀法,还是胜英高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  且说林士佩与胜爷一来一往,工夫一大,胜爷气力有些不敌,因胜爷两天两夜在水牢中受了许多饥寒,只喝了两口水酒,此时又是困乏,腹中又空。林士佩正在二十五六的年纪,正是年轻力壮,他又不贪美色。再说,老不讲筋骨为能,英雄出于少年。林士佩动着手,二眸子乱转,眼珠是黑白分明。看着胜爷的刀老躲他的钻,林士佩叫道:“胜老达官,英雄一世,打仗换拨不换?”
  胜爷说道:“林寨主,我要换拨打仗,非英雄也!”
  狼牙钻是一钻紧似一钻,恨不能钻钻见血,胜爷先前是鼻洼鬓角见汗,衣襟原就未曾甚干,此时反倒更湿了。胜爷用刀一点,林士佩用巨齿一挂,胜三爷一抽刀说道:“林寨主杀法骁勇,我胜英久而久之,甘拜下风。”
  语毕,向西南一纵,纵出去一丈有余。
  林士佩一声呐喊:“姓胜的,不见输赢,何以言败?”
  语毕,便追。心中思想:老胜英你力尽声嘶,这回你还有能为吗?你跑也不行。林士佩在后紧迫,胜三爷若向正东正西败走,因有喽卒,若向回里跑,又有自己的人,只好向西南败走。林士佩在后一追。铁飞龙说道:“我替我三大爷去!这小子得理不让人。”
  孟二侠急忙拦阻道:“不许相助,你胜三大爷平生打仗不许别人帮助,无论多近的朋友,若出去帮助,当时就算掰了交情。”
  孟三侠将铁飞龙拦住,不叫上前帮助。胜爷跑得慢,林士佩追得快。林士佩追到距胜三爷有一丈远近,林士佩燕云快靴一点地,向前一纵,双手合钻,二眸子乱转,紧紧防备暗器。胜三爷此时的刀,是刀把向胸口窝,刀尖儿朝外。林士佩心中暗想,老胜英,我这回可要劈你一刀两段。狼牙钻向前一伸,就听哗啷啷一声,红光冒出,躺在山坡。列位,您道是谁躺在山坡上了?原来是林士佩。胜三爷是真假虚实,非常神妙,所以才叫神镖将胜英。明知打暗器,明着是打不了他。出汗可是真的,喘也是真的,惟独败是假的,为的是叫他追。暗中拿暗器好打他。胜三爷跑的时候,刀把的头儿顶心窝,刀在哪一只手里,可看不出来。胜三爷在前面跑着,暗看林士佩在后面追的影儿,比着林士佩追离着一丈来远的时候,胜三爷的刀就交在左手了,暗中套好甩头的套儿,就等候他在背后下绝情。说时迟那时快,林士佩追到一丈来远时,向前又一纵,相距胜三爷有四五尺远,托钻照胜三爷劈去时,胜三爷并不闪躲,向后一转身,林士佩的钻就落了空了。胜三爷一抖甩头,直奔林士佩的太阳穴打去。
  林士佩一看不好,急忙闪躲。原来,胜爷为的是叫他躲闪,太阳穴这一甩头是假的,当时向回一带甩头,兜了一个大圈子,霎时又奔林士佩头上打来,这一甩头正奔脑门子打来,就听叭的一声,翻身栽倒。这一甩头打得重点,满脸喷花,血流如注。
  胜三爷一缠甩头,将甩头绕在手腕之上,走到林士佩面前,刀交右手,照定林士佩磕膝盖下,一刀剁去,就听卟一声,双足断落。鱼鳞紫金刀剁入地内有四寸,林士佩一身分三节。白玉祥看的明明白白,不由得大怒,叫道:“韩贤弟,人言胜英慈祥仁善,忠厚待人,一甩头打了个满脸飞花,就可以了,为什么又剁去双足,废了林士佩,有多大的仇恨呀!”
  老寨主白玉祥语毕,甩大氅,问了问皮带中十二颗月牙镖,叫童子看过凤翅紫金镗,这可在背后难坏了二位少寨主白义、白俊。一看老寨主要会战胜爷,心中暗想,胜英的三只金镖、甩头一支,真是神出鬼没。自己的父亲凤翅紫金镗,也不弱于鱼鳞紫金刀。
  十二颗月牙镖,百发百中。二人倘若战在一处,真是二虎相争必有一伤。白俊眼珠儿一转,叫道:“韩老叔,别人不能拦我父亲,您能拦他老人家,胜英要与我父亲战在一处,必得有一伤,或者同归于尽也未可知,您劝我父亲,胜英不是为盗印吗?仍然叫胜英盗印。用消息埋伏拿住胜英,岂不胜似力擒?再说胜英人老刀不老,又镖无虚发。”
  韩殿奎点头称是。遂走上前去,叫道:“寨主哥哥,胜英为的是盗印,您不必与他打仗赌输赢,仍然叫他往隐逸楼盗印。里面有消息埋伏,自然能将他拿住,岂不省许多事吗?”
  白爷一听点头依允,遂走到前面,叫道:“胜老达官,你为什么来的?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老寨主何必明知故问,我为黄金印来的。没有黄金印,我至死不出九龙山。”
  白玉祥说道:“胜老明公,白玉祥不能言而无信,请您来盗印,您还敢盗印吗?”
  胜三爷捻髯而笑,叫道:“白老寨主,莫说盗印,龙潭虎穴,我胜英有何惧哉。既为盗印而来,岂能不敢盗印?”
  白玉祥心中甚喜,这回仍以消息捉胜英。胜三爷心中也欢喜,背后有一位消息姥姥贾七爷。白玉祥说道:“韩贤弟、曹贤弟,你们二位将老达官陪到隐逸楼前。请胜老达官盗印。”
  说罢鸣金收队。
  胜三爷在前,贾七爷、孟二爷、萧三爷、大义士、铁飞龙、金头虎等在后面相随,奔东南越过五七道寨子。见四扇垂花门,绿洒金花。门外有气死风的纱灯,上有红字。进了垂花门,曹世彪、韩殿奎止住脚步,韩殿奎说道:“北面就是隐逸楼。印在楼上天花板下挂着呢,我白兄决不失信,请您进楼盗印吧。”
  胜爷说道:“曹、韩二位寨主且同喽卒退去,彼此两便。”
  曹、韩与喽卒俱都退出垂花门,胜三爷取出火折晃着,叫道:“贾贤弟你看看。”
  贾七爷一拈燕尾胡须说道:“胜三哥,这座楼东南西北四面,西南消息最厉害。”
  胜爷说:“不错,我们哥三个就是由西面掉下去的。”
  贾七爷说道:“楼中东西横着有三十六块转环板,有脏板,有净板,有梅花板。登翻脏板,落在下面,有转轮刀,将人绞得骨肉翻飞。登翻净板,底下是铜铁网,上有倒须钢钩,为的是捉活的。登翻了梅花板,乱弩齐发,将人钻成刺猬一般,非会金钟罩达摩老祖易筋经的人才行呢。”
  说着话贾七爷用黄眼珠看蛮子,蛮子一笑道:“将我打下去,你好看热闹。消息埋伏吾是一窍都不通。若没有埋伏,不用你挤兑,我不能含糊。”
  金头虎是财迷,又是官迷,冲天杵一晃叫道:“大小子你脑袋有白圈。”
  铁飞龙说:“不假,由十岁在少林寺学艺十二载,有金钟罩达摩老祖易筋经的功夫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大小子刚出世得做点轰轰烈烈的事情,如盗出印来,那真是成名露脸的机会,你有金钟罩护身,刀剁斧砍全不怕,我也帮着你盗出印来,功劳是咱们俩的。”
  金头虎是奸滑坏,铁飞龙是做官心盛,遂说道:“你说的对,我在前头,你在后头跟着我。”
  胜三爷瞪了金头虎一眼。贾七爷黄眼珠一转,一个傻小子,一个坏小子,如何能盗得了印呢?贾七爷也不好挡阻,果要一拦,蛮子必骂街。胜三爷可放心不下,叫道:“贾贤弟,你指引他们,打那方走。”
  贾七爷用火折一照,大方砖铺地,由垂花门到楼的南墙有十余丈。进垂花门往北是真方砖铺地,有两丈四尺,由楼墙往南是真方砖铺地,也有两丈四尺,当中就是转环板。贾七爷说道:“你们登砖缝踩匀了,可别踩歪了,倘若踩歪,就有危险。”
  铁飞龙在前,金头虎在后,铁飞龙走出去一丈来远,贾七爷说道:“别往东走。”
  一句话未曾出口,噗通一声,落在翻板下。金头虎止住了脚步,胜爷问道:“这是什么板?”
  贾七爷说道:“这是净板。”
  铁飞龙掉在钢铁网中,噗噜一颤,钢铁钩将铁飞龙钩住,将衣服撕碎,肉上现出不少条白道子。大英雄用虎爪将倒须钢钩俱都毁坏,仰面朝天一看,自己说道:“好小子,盖上盖了。”
  抄起了丧门螺丝棍。书中代言,大英雄身高七尺有余,再仰起胳膊来就是九尺来高。丧门螺丝棍三尺来长,共是一丈二尺来长,正够上转环板。大英雄立着丧门螺丝棍,用尽平生之力,说:“你不开天门也不成,要将我闷在里面?”
  当当就是两棍,就听咔叭一声响,将转轴砸折,大英雄一看,露了天了,口中说道:“开开门了!”
  一丈二尺来高,向上一纵,胳膊挎住了坑沿,爬上来了。叫道:“胜三大爷,全给它毁了!里头还有网,还有钩,把我的衣服都给撕啦。”
  胜爷一看,又惊又喜。喜的是铁飞龙无恙,惊的是铁飞龙力大无穷。身体高大这样灵便,将来不可限量。贾七爷叫道:“铁飞龙你再向前走,仍然踩砖缝中间。”
  铁飞龙叫道:“小小子你随我来吧。”
  贾明这才跟着铁飞龙再向前走,走出去有七八尺远,贾七爷喊道:“向西走。”
  一句话未曾说完,翻板一转,将大英雄翻下隐坑。这回走的是脏板,底下是转轮刀。大英雄落在转轮刀上,大腿被刀绞住,转轮刀铡不折大腿,轮子就停啦。大英雄的腿在轮刀中夹着,手中的丧门螺丝棍,照定转轮轴上就是一棍,就听咔叭一声,转轮刀停止。大英雄抽出腿来,仰面看,上面又关了天门了。大英雄口中说道:“还是那样办。”
  举起丧门螺丝棍,照定翻板上一连就是五六棍,咔叭一声,翻板落将下来。大英雄用八步赶蟾童子功,纵上坑沿,胳膊挎住坑沿,翻身而上。叫道:“胜三大爷,全给王八羔子毁啦!底下的小刀自己会转,都叫我给打落,也不会转了。”
  贾七爷叫道:“飞龙,你纵到头层楼上,南面是十六扇隔扇。当中那对隔扇前,有一块方砖是白的,站在那块方砖上,再向二层楼栏杆纵去。栏杆里面是平台,没有消息埋伏,南面上也是十六隔扇,当中的隔扇能开,可慢慢的推隔扇,里面必有消息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消息也不怕。”
  铁飞龙在前,贾明在后,纵至头层栏杆之内。头层一丈三高,再向上纵,可是一丈高,此楼一层小一层。此时铁飞龙在前,蹦到头层栏杆之内,站在白方砖之上,金头虎说道:“咱们俩进阵,你破了两道消息了,我什么都没干呢。咱们两个这么办,这回算你探道,探道者为第一功,你要不探道,我焉能进得来?无论有多大的本事,进不了阵就不能盗印。盗出印来,咱们两个人都做官,你的第一功,我的第二功,你是大小子,我是小小子,你在这儿给我看着,我上去盗印。”
  印在二层天花板上呢,铁飞龙虽然不是真傻,处处叫金头虎绕在圈里,遂说道:“好好!盗出印来,别忘了我探的道。”
  金头虎说:“那是自然。”
  金头虎纵到二层楼栏杆之上,一看果然也是十六块隔扇,与头层楼形式一样。
  黑油漆的隔扇,金头虎伸手一摸,冰凉推之不动,傻小子用力一推,哗啦一声,双隔扇可开开了,向里一看,漆黑伸手不见掌。就听吧的一声,一个油锤飞来,正打在金头虎脑袋上,这一锤打上,金头虎唉呀一声,由栏杆摔到就地,两丈六尺高,摔得傻小子头昏眼晕。胜爷说道:“贾明贤侄怎样,上面有什么消息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胜三大爷,我真混蛋,我还以为是地上呢!我向后一退,就将我摔下来了。唉呀,我也太混蛋了!”
  说着话,再纵上第一层。铁飞龙问道:“小小子,你怎么掉下去了?”
  贾明说道:“我还以为是地下呢,向后一退两退,由栏杆缝中退出来,就掉下去啦。你上去看看吧。”
  铁飞龙认以为实,将身形一纵抓住了楼栏杆,翻身上了第二层平台,用目一看,果然是十六块隔扇,大英雄用手一推,未曾推开。再一用力,哗啦一声将门推开,就听叭哒一声,铁飞龙急闪身形,躲之不及,被油锤打在小肚子左边,卟咚一声,由楼上落于地上。“小小子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里头有油锤呀!”
  金头虎贾明说道:“我要告诉你,怕你不上去。我混蛋,你比我还混蛋,无故的我向后退干什么?”
  原来两扇隔扇框子是铁的,门上面是铁卡子,非用力推不开。门一开的时候,屋中黑得什么都不见,必须趴在门口留神向里看。那个油锤有弓子,门一开,弓一绷,油锤便打来。高人打胸膛,矮人打咽喉或脑袋。金头虎三尺多高,刚刚打在脑门子上。铁飞龙身儿大,故此打在小肚子上。铁飞龙再纵上头层栏杆,对金头虎说道:“门一开油锤就出来,怎样办呢?”
  贾明说道:“咱们六个人都上去,我身儿矮,我下着腰,油锤打不着我。你推开门,闪在一旁,用手抓锤,猛力向下拉,架不住力量大,将锤拉下来。我用杵支着门,然后咱们再进去取印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好主意,就那么办。”
  于是二人重新纵上二层楼,铁飞龙推门,金头虎横着杵支门。金头虎说道:“我这条杵是新打的,那条杵拆擂台入了库了,你可将门推开得大点,我的杵横着好进去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推开你等着支门吧。”
  铁飞龙又用力一推门,金头虎果然用杵将门顶上了,容油锤出来,铁飞龙一把抓住。口中说道:“小子,我叫你打来。”
  用足了臂力,就听哗啦啦一声响,将油锤拉下,向地上掷去。金头虎用杵将门顶住了,向屋中一看,仍然是漆黑。铁飞龙问金头虎:“你有火折吗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我有火折子,你扶着杵,我掏火折子。”
  金头虎晃着火折一照,黄金印果然在天花板上吊着呢!有一个三尺长的方托盘,用铁链子吊着四角,当中放着黄包袱系着扣儿,露着印匣的金锁头。铁飞龙将杵拿下来,门的蚂簧已经坏了,也不能再关上了。贾明说道:“不行,这个印离着一丈四五远,怎么拿去呀?底下还是水,直通着就地,不知有多深。大小子你有法子吗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我也办不到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咱们回去告诉胜三大爷,他们自有办法。”
  二人由二层楼跳到头层,由头层楼再跳到就地。金头虎将楼上的情形报告了胜三爷。贾七爷说:“不过叫你们打通道路,你们焉盗得了印呢?胜三爷,咱们上去吧,楼上什么消息也没有了。”
  胜三爷在前,贾七爷、铁飞龙、金头虎在后,上了第二层隐逸楼,萧、孟二侠与蛮子未曾上楼。胜三爷见屋中漆黑,遂晃着火折一看,胜三爷可就怔了神了,楼底下大水滔滔不断,又不知通于何处?托盘吊着黄金印,四不沾尘,看罢多时,老英雄束手无策。足智多谋的消息姥姥也没有简便的办法。若一丈多长的梯子,顶在楼顶上,用人扶着,可以上去,然而多危险!在九龙山中哪里找梯子去呢?胜三爷为难多时,金头虎说道:“大小子你的身体大,脚步也长,往上一纵,就能抓住铁链子了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我要纵不上去,我就掉下去了。也不知底下有多深,那怎么办呢?”
  贾明说道:“盗印是咱们俩的功劳,拿你的飞抓接上我的飞抓,你要掉下去,我也掉下去,有官二人同做,死了二人同死。你要抓链子,可吊着角抓,抓一头必然掉在水里,那就白费啦。”
  铁飞龙一想:我七尺来高,你三尺来高,我要下去,怎么也把你坠下去了。一丈多高也纵得上去,铁飞龙想到这里,掏出飞抓,金头虎也掏出了飞抓,接在一块,两条飞抓有三丈多长,俱都拴在身上。金头虎说道:“大小子,你看看系住了?”
  铁飞龙用八步赶蟾童子功,直奔托盘纵去,双手揪住斜吊角的两条铁练子,头朝上不能取印。
  金头虎说道:“你搁脚向上卷,用脚挂住铁练子,再伸手取印。”
  铁飞龙双足钩住铁练子,身躯向上一卷,伸手取下了黄金印,叫道:“胜三大爷,我怎么递给您?”
  胜爷说道:“贤侄你往胸前掷来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您可接住了。”
  黄金印奔胜爷掷来,胜三爷一闪身躯,伸手接住了黄金印。铁飞龙头朝下脚朝上,再想下来,可就为了难了。金头虎说道:“你将身体悠起来,两脚用力一踹天花板,用燕子钻云,向下一钻就钻到我的跟前了。”
  铁飞龙果然听了金头虎之话,用力一悠身躯,哗啦一声响,连人带托盘,俱都落下来,金头虎早将绳扣系的是活的,当时胜爷、贾七爷、大蛮子,都没想到金头虎系的是活扣,一点就开。胜三爷刚要喊,贾明揪住了绳子,一句话尚未出口,铁飞龙已落在水底了。胜三爷当时颜色更变,遂叫道:“贾贤弟,这便如何是好?铁飞龙是傻孩子。这次往九龙山来,他道路都不准知道,人家孩子刚出世,便遭惨死,我胜英何以对得起铁天胜?贾贤弟,你等将印带回镖局了,交到院衙原案。胜英一死,从此省却多少是非。”
  语毕,胜三爷奔楼的当中,就要坠楼一死。贾七爷叫道:“三哥且慢!铁飞龙的水性甚大,他在水中能开目视物,您将火折晃着,待我观看。”
  贾七爷一看水流由南向北而来,贾七爷说道:“此水是活水,若有钢钩也钩不住他。您要下去,钢钩就能将您钩住。”
  贾明一拉胜三爷的英雄氅说道:“您就不疼我了吗?”
  贾家父子将胜三爷劝到楼下。
  孟二侠、萧三侠已在楼下等候多时。孟二侠道:“将印盗出来了没有?”
  贾七爷说道:“印已到手。”
  此时就听隐逸楼外锣声齐鸣。孟二侠说道:“咱们快走,隐逸楼乃是危险所在。单说铁飞龙掉下楼去,有三丈余深坠于水底,伸手一摸是石铺底,英雄由水底向西去,两丈有余仍是石墙,犹如磨砖对缝一般,简直是一个大石头箱子。外面有把守闸口的四家贼寇,正是三鼠与张德寿。这是白玉祥的计策,因为太仓三鼠和张德寿与镖行人仇深似海,倘然镖行人来盗印,上了楼必然掉在水中,此处乃是必由之路。太仓三鼠在此把守,不论镖行人是谁,他们四个人都认识,绝不至放走盗印之人。大英雄在闸里方才用丧门螺丝棍砸铁立柱的时候,虽然是黑夜,影影绰绰的也看见了,就是这个大个仿佛是孟金龙一般,大英雄砸了几棍走了,回去找石头,太仓三鼠在船上早将闸外面的钢铁网整理好了,网里的月牙铡刀,俱都吊在闸外,他不出来便罢,倘若出来,必然被月牙刀铡住,刀在水里用锁练吊着,四个贼人安置停当,坐在小船之上,洋洋得意,竟等生擒活捉傻大个儿。大英雄复又用石头砸铁柱子之时,但见铁柱向上一蹿,大英雄说道:“原来会向上去,我要知道会向上去,早就有主意啦。”
  语毕,由背后抽出丧门螺丝棍,四尺深的水,蹲在水底下,将丧门螺丝棍向水底一伸,递进螺丝棍去,用力往上一抬,大英雄可乐了,底下起来啦,旁边有方才的那块石头,就在旁边呢,用虎爪一抓填在闸底下,扁着身躯钻出闸外,向前便凫有两丈来远,就听咯噔一声,月牙铡刀拦腰将大英雄铡住,若不是有金钟罩的功夫,虽不能当时殒命,也得身受重伤。大英雄虎体彪躯,比平常人的身躯,粗有半尺多,被月牙铡刀切住,大英雄身躯在水中,无论如何就是使不上劲,若是身躯着地,一较力就能将铡刀劈了,无奈在半悬空中,无法用力,两膀乱晃,鲤鱼打挺,吊铡刀的铁练子乱响,太仓三鼠与张德寿用火折子一照,这个傻大个,背后背着丧门螺丝棍,真像半截黑塔儿一般。秦尤说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  傻英雄说道:“我是盗印的,印已盗在手中,我胜三大爷将印拿走了,穷小子们把前边那个穷网拿开,要不然一会儿我就给你们劈碎了!楼底下那些玩艺儿,都叫我给劈碎了。”
  秦尤说道:“拿开倒容易,等着将你擒住再拿开也不晚。”
  张德寿说道:“秦大哥,咱们还不将他捉住。等待何时?”
  秦尤说道:“你看这小子,至少也得有八九百斤的膂刀,船要到他跟前,他一把就推出去,等他用力用得累了,再拿他就容易了。”
  大英雄说道:“你这穷小子是干什么的?怎么这么损?”
  秦尤说道:“你不认识大太爷,大太爷与老儿胜英有杀父之仇,北京城盗万寿灯就是大太爷所为。今天捉住你,必将你碎尸万段,以报杀父之仇!你既是给胜英盗印,你就是胜英亲近的人。”
  铁飞龙与秦尤说着话,仍然是乱挺身躯,功夫一大,将吊铡刀的铁鼻子晃悠活动了,卟咚一声,连刀带人俱都落在水中,铡也分为两开了,铁飞龙就式一个蒙子扎到钢铁网之中,举起丧门螺丝棍,当当当就是几棍将网掏破,倒须钩钩在身上,不过落一个白印儿,由钢铁网内钻出来,一个蒙子直奔四寇的小船扎去。秦尤说声不好,赶紧将船向山根便摇,那知道大英雄一个蒙子早扎到船前,在水中托住船便翻,小船儿当时船底现天。四寇都有点水性,可不很大。铁飞龙听秦尤自己说大太爷与老儿胜英有杀父之仇,遂弃了别人,奔秦尤而去。铁飞龙一看秦尤在水里闭着眼睛,不能开目视物。铁飞龙心中暗想,我这就如同拿瞎子一般,你往哪里跑?够奔近前一把将秦尤的左腿抓住。秦尤在水里正闭着眼睛向前摸呢,大腿被人抓住,可就急了。由背后抽出匕首刀,照着后面闭着眼睛乱扎,铁飞龙伸手又将秦尤的胳膊腕子抓住,来回几晃悠,如同打秋千一般。秦尤这个乐子可就大了,鼻子一发酸,一连气喝了三四口水,铁飞龙将秦尤托到旱岸,放在地上,掏出秦尤腰中的铁抓,四马倒攒蹄将秦尤捆好,口中说道:“你这小子与我胜三大爷有仇,我非弄死你不可,叫你找姥姥喝粥去!我拿你的脑袋当蒜砸。”
  语毕,抄起山坡上一块卧牛青石,这块石头足有三四百斤重。秦尤仰面朝天一看,自己眼泪汪汪,思想守寡的老母,好似钢刀刺心一般。真是生有处,死有地,不想我死在这里,决不能遇救。铁飞龙抱着石头,走到秦尤面前,举起青石,堪堪要向下砸之际,就听山坡上一声喊嚷:“什么人真乃大胆?不许在九龙山上伤人!贫僧来也。”
  铁飞龙放下石头,顺着声音观看,迎面来了一个僧人,银髯布满了胸前,手使一对亮银梅花夺。铁飞龙由背后撤出丧门螺丝棍,口中说道:“贼和尚,你管得着吗?一棍砸死你这个贼和尚,回头我再砸你!”
  举棍搂头盖顶奔和尚打来,和尚闪身形,扬夺便接丧门螺丝棍,就听当啷一声,半空冒起三尺高的火星子,和尚只觉虎口发酸,两臂膀发麻,和尚初时以为这条棍是木头的呢,万也没想到这条棍是浑铁的。原来和尚正是法兰。也没有金钟罩了,要有金钟罩,还可以力敌铁飞龙。和尚见不可以力敌,抹头便跑,铁飞龙在后面就追。口中说道:“要不砸死你个这贼和尚,我不是铁飞龙!”
  和尚见铁飞龙在背后赶来,先前和尚跑得快,铁飞龙离着远点。和尚暗将香砂迷魂袋取出来,闻上了解药,遂慢跑等候傻英雄。傻英雄追到和尚背后,举起丧门螺丝棍,照定和尚的后脑海砸来,和尚一闪身躯,躲过了丧门螺丝棍,向傻英雄面门一抖香砂迷魂袋,就听卟咚一声,傻英雄掷了丧门螺丝棍,翻身栽倒尘埃。法兰和尚回头一看铁飞龙,哈哈一阵冷笑,口中说道: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自来投。杀了你虽不比杀了胜英,也算聊泄胸中之恨。”
  秦尤在那里喊道:“师父慈悲慈悲,先救了我,再杀此小辈不迟。”
  和尚走到秦尤面前,口中念了声无量佛:“危哉秦寨主,若不是贫僧一步赶到,此时寨主已死多时了。”
  下腰解开秦尤的绑绳。秦尤拾起匕首刀,直奔铁飞龙跟前跑来,举起匕首刀照定铁飞龙脑袋上,叭叭叭就是三刀。剁之不动,一刀一个白印儿。
  法兰说道:“秦寨主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,他是混身横练,焉能剁得了他?”
  秦尤本是个急劲儿,一听法兰之言,恍然大悟。方才月牙刀都铡不了他,我的匕首刀焉能剁得了他?”
  秦尤口中说道:“别处有金钟罩,难道他还将金钟罩练到眼里吗?我用匕首刀扎他的眼睛,金钟罩见血就算破了。扎完了他的眼睛,我再扎他几刀,方解我心头之恨。”
  语毕,刀尖朝下对着铁飞龙的眼睛便扎。正在此时,就听一旁树上有人喊嚷:“秦尤畜生,不要伤吾贤侄!老朽来也。”
  秦尤闻听音声,只吓得屁滚尿流,抹头鼠蹿而逃。法兰僧举夺够奔老剑客夏侯商元而来。老剑客徒手夺双夺,大战法兰僧。
  列位,说书的一张口,难说两下话,老剑客是打哪里来呢?
  原来贾七爷父子将胜三爷劝下隐逸楼后,楼下的孟二侠、萧三侠、蛮子欧阳天佐,急忙问道:“黄金印怎么样了?”
  胜三爷长叹一声说道:“印盗出来了,傻侄子铁飞龙性命不知如何?”
  贾七爷与孟二爷等将胜三爷劝到东山坡而来,与杨六爷、老剑客、震三山见面。老剑客问道:“胜三弟,盗印之事如何?”
  胜三爷长叹一口气说道:“印可盗来了,飞龙贤侄落于阵眼,生死不知,你等将印带回,我要寻找飞龙贤侄。找不着飞龙贤侄,我誓不回镖局子!”
  老剑客说道:“贤弟你平生好心待人,才有这种巧遇。若没有飞龙贤侄,此印决盗不出来。如今有了印了,偏有铁飞龙落在阵眼里这种不如意的事,胜三弟不要着急,吉人自有天相。我去寻找傻孩子去,你们在此等候。如有意外之事,你们便走你们的,我必将铁飞龙找回来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大师兄若去寻找飞龙,小弟心中还稍安一点。”
  老剑客问道:“贾七爷,这阵眼可有出路没有?按相生相克,应当通于哪方呢?”
  贾七爷说道:“此阵眼底下,水向北流,应在北方有出路,揣情度理,没有出路,流不进活水去。”
  老剑客遂奔北方而来,正碰上飞龙被和尚的香砂迷魂袋迷倒尘埃,秦尤要扎飞龙的眼睛。老剑客由树林中出来,一声呐喊,秦尤向东北逃去。和尚的亮银梅花夺,奔老剑客双锋贯耳而来。老剑客空着手用了个野马分鬃,抢和尚的亮银梅花夺。和尚撤夺败走,老剑客随后就追,和尚暗中掏出香砂袋,对老剑客一抖,老剑客此时早取出日月飞蝗筒,打出了硫磺焰硝弹,迷魂袋立刻化为飞灰。和尚抹头向东便跑,老剑客在后面顿足说道:“追追追!”
  老剑客见和尚走远,回身提起飞龙的皮挺带,头朝下往江中一放,铁飞龙的腿一蹬,老剑客急忙将飞龙提出水面,飞龙打了一个嚏喷,然后爷儿俩奔东山坡来寻胜爷。胜三爷、萧孟二侠、贾家父子、杨六爷等一见铁飞龙与老剑客到来,众人俱都欢喜。蛮子说道:“唔呀胜三哥,了不得了,人家追来了!头前是曹世彪怀抱擂鼓点金锤,带领五百名强弓硬弩队。”
  语毕,蛮子一揪弹绳,顺着绳子而下,蛮子到了船上,叫水手开船向东而去。孟二侠说道:“蛮子你竟顾你自己了,别人怎样走呢?”
  蛮子在船上说道:“吾不会水,你们往下跳吧。”
  孟二侠、贾七爷等俱都双手扣着裆向水中跳,惟有胜三爷不走。
  老剑客因胜爷不走,并未向下跳,说道:“胜三弟也太不知足了,刀剁林士佩,盗出黄金印,咱们一个人都未受伤,你还要怎么着?”
  说着话,老剑客冷不防照着胜三爷用了个老君推杯,就是一拿,口中叫道:“胜三弟扣住了裆。”
  胜三爷双手将裆扣住,离着水皮五六尺高,一个云里翻,落在水中。此时曹世彪已距老剑客甚近,后面韩殿奎督队,急叫曹二寨主闪开,曹世彪闪开了道路,后面的弓弩手,乱箭齐发。老剑客说一声“再见”,双手扣裆,向水中跳去,离着水皮有一丈来高,也是云里翻身落于水内。弓弩手向水中乱射,连老剑客的影儿都看不见了。此时道爷等早来接应,众人由水中上了船只。道爷问道:“胜施主,黄金印怎么样了?”
  胜三爷说道:”好难盗的黄金印!”
  语毕,由兜囊中取出印匣,黄澄澄的赤金锁头露着。众人一看,此印四寸来长,三寸来宽,乃是长方形。印上有九个狮头,真是黄澄澄的,这些位侠剑客,谁也没看见过九头狮子烈火印。道爷将印托在手中,左右观看,叫道:“胜施主,此印不真。”
  胜爷问道:“何以不真呢?”
  道爷说道:“贫道不说妄言。真的我虽没看见过,贫道在观中尝读古圣先贤之书,以及各种记载,所以略知一二。大凡金印重五十六两,此印不过二十余两,焉能是真的?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白玉祥岂能失信于我?”
  道爷说道:“白玉祥非小人之辈,但是他的手下宵小作祟未可知。胜施主你将刀借我一用。”
  胜爷将鱼鳞紫金刀递与道爷。道爷用刀背照定印上一连几下,叭哒一声,碎了好几块,原来是青石所做。胜爷一看,不亚如万丈高楼失脚,扬子江心断缆,遂叫道:“众位仁兄贤弟,咱们杀奔九龙山!”
  道爷说道:“且慢!胜施主你腹内饥饿,累了一日夜的功夫,再说九龙山进不去。咱们且回菊花村,再作道理。”
  胜三爷万般无奈,叫水手开船,向东而行。
  众人回到菊花村,查点人数,只有于化龙被闸挤了肋骨,伤虽不轻,幸肋骨未折。伤了一龙,又添了叶乘龙、铁飞龙。
  大众吃完了午饭,各自休息。第二日早饭后,派五龙再去九龙山探听消息。五龙出了菊花村,用王宅的船只,够奔九龙山。
  一看山上喽卒如蚁,各处都有人把守。早晨去探山,到晚晌才回来。一连去了三次,俱都是如此。第四日五龙探山回来,萧银龙说道:“胜三伯父,也不知白寨主是怎么用意?前三日紧闭钢闸,虽蝼蚁都不容易进去。今天我们探山,见有二十只小船,载着米面进了九龙山的十二道钢铁闸,闸始终未落。把寨的寨主与喽卒全都退去,山坡上的喽卒也都撤去,一人皆无。
  我与叶六叔冒险进闸,拦江锁等物一概无有。小侄男与叶六叔不敢深入,特来禀明众位叔叔大爷。”
  聋哑仙师说道:“列位施主,这次更进去不得了!他这是增人啦,明明挖下壕坑擒虎豹,放下香饵钓金鳌。”
  胜爷一听,遂说道:“十二道钢铁闸闭着,有喽卒把守进不去,如今十二道钢铁闸大开无人把守,也不能进去,此印我何时才能盗出?”
  聋哑仙师说道:“胜施主不要焦急,从长计议。”
  说着话的时候,王宅家人摆好酒席,大众入座吃饭。萧银龙叫道:“黄三哥、士远哥哥,咱们几个人在门后摆个小桌吃饭,我有话说。”
  于是屠士远、萧银龙、刘云、黄三太四个人在一张小桌上用饭。萧银龙说道:“众位哥哥兄弟,胜三大爷遇难,被五子将三侠救了,暗中必有九龙山二位少寨主哥的帮助。咱们既有内助,何不乘此一探九龙山?小胆不得将军作,咱们弟兄我就看士远哥哥、刘云兄弟、三太兄长是有胆有识之人,咱们四个人今天前去探九龙山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?我想我二位少寨主哥哥必有照应。”
  黄三太叫道:“萧贤弟,你们三位水性都能凫几里地?我只能凫三五丈远,若是十丈够不着底,我就得淹死,我怎能去呢?”
  萧银龙一笑说道:“您的胆量素常过人,咱们探九龙山是共同生死。您没见小孩们不会水,用裤子灌上风,扎上口,人骑在上面,还能过河呢。再说,水里带一个人走最容易,咱们又是坐船去,到了紧要时决不能将您掷了。黄三太向来刚强,闻听萧银龙之言,口中说道:“就是刀山油锅,我要不去,我不姓黄!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我并不是激您。”
  刘云说道:“咱们吃完了饭,暗暗溜出去,谁也别叫知道,今天咱们一定是这么办啦!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我没有水衣水靠呢!”
  刘云说道:“借于化龙的。”
  于是黄三太暗中向于化龙借好了水衣水靠,四位英雄吃完了晚饭,暗暗的溜出了王宅,奔菊花村西,到西村口哥儿四位集齐。距九龙山东河坡五里地,四位英雄一伏腰走出二里多地,走到一片大树林子,刘云眼快,见树林中有一条黑影儿,说:“三位哥哥,树林中有人,别是九龙山踩盘子的吧?”
  走至离树林切进,由树林中纵出一人,口中喊道:“留下买路的金银哪!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贾明贤弟,你又穷疯啦?”
  贾明说道:“你们在门后头吃饭,低言耳语,你们以为我没听见呢?这样好事你们单掷了我,盗出印来官就作上了,你们就会凑合小白脸子。屠士远大哥也是俊人物,萧银龙脸儿更白,刘云老兄弟更好看,黄三哥长得也不弱,单把我这黑小子掷了。黄三哥你没听师大爷诸葛道爷给我算命吗?咱们这一堆人,那个也没有我的命好,福还大,专能歪打正着。九龙山里的石洞,你们谁进去过?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你要去可别大呼小叫的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那是一定,偷着的事焉能大呼小叫呢?”
  五位英雄奔河沿而来,来到河沿,萧银龙对水手说道:“我胜三大爷叫我们五个人今夜晚探九龙山。”
  水手一听,赶紧摇橹靠岸搭跳板,五位上了船,向西而去,正是东风快似奔马,顺风船二三十里地不大的工夫就到啦。来到九龙山闸口,五位英雄一看,十二道钢铁闸把闸的喽卒,一个人也没有。水手说道:“众位达官,您老几位进闸吧。船若进闸,石子打人船俱完。”
  五位在船上换了水衣水靠,将一切衣物火折筒子都装在油布口袋之中,五位都是如此。
  金头虎说道:“我背着黄三哥,你们看咱是有用没用?萧银龙头前带路,闸口里三四尺深的水,进到十二道闸外,水可就深啦。”
  金头虎背起黄三太,五位英雄进了闸口向南去二里之遥,一个喽卒也未遇见,一盏灯光都没有。到在竹城这儿,竹城大开,五位英雄进了竹城,向西去不远,躲开正山口,弃水登岸。
  树木交杂,在树林深处五位俱都撤去水衣水靠,换好衣服,用小包袱将水衣水靠包好了,兵刃暗器俱都带好。偌大的九龙山,真不见一个人。金头虎说道:“我们造化真大,群贼都得了瘟病啦?咱们进去,到聚义厅将贼头的脑袋割下来,把印拿着一走,回去擎功受赏,小官儿就作了。”
  银龙说道:“你这是说梦话呢?都得了瘟病啦?你别说梦话啦!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有命者不死,怕死的不来!”
  弟兄五位,走陡壁,踏山崖。穿过五七道寨子去,连一个火亮都没有。金头虎说道:“要不是死绝啦,焉能这样呢?”
  走到一道粉壁墙,银龙纵上墙去一看,有一对气死风灯是红的。萧银龙说道:“你们也上墙来看,都死啦还点灯?”
  贾明等纵上了墙头。贾明说道:“别处都死啦,这儿的人是刚要上床,故此点着一对灯。”
  仔细向下一看,满院中俱是奇花异草。弟兄们下了墙头,奔园中亭子而来,亭子的柱子上挂着圆纱灯,座北向南的亭子。黄三太、萧银龙来到亭子的东边,由下面向上一纵,脚尖挂着阴阳瓦,向下面观看,刘云、屠士远俱已纵到西面,也是脚尖挂着瓦檐向下观看。贾明也纵上去啦,口中说道:“穷房子盖得多缺德,这么大的坡。”
  傻小子怕脚尖挂不住瓦檐,遂又跳下来啦。绕到东边,舐破隔扇纸向亭中观看,就见亭子西面月牙桌子左边,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,身旁站着一个姑娘,背后背着一宗家伙,连亭子上面的四个人,也不认识这宗兵刃。就听老太太说道:“姑娘你是明白人,你跟你父亲学了十数载的武功,读过多少书?你既是读书明礼之人,深知大义,你父亲无故的收留程士俊、林士佩、八宝真人这一群狐群狗党。林士佩盗了钦差王大人的黄金印,拿到九龙山。你父亲就应当将林士佩捉住绑送当官,交回印信,可保咱们这座庄稼山万年事业。你父亲偏不这么办,将林士佩留在九龙山,约请胜老达官来盗印。你父亲虽然袒护林士佩,良心未泯,隐逸楼上挂的是真印。林士佩这个畜生,他被胜老者断了双足之后,记恨前仇,他将皇爷家的黄金宝印掷在了十海岛的海眼。不知掷在哪个眼里去了?他只顾他一人报了私仇,咱家乃是灭门九族之罪!可惜你父亲给他敷好药调治双腿。这是给他治好了双腿啦,他要害咱们家产尽绝。你今年已十九岁了,若不是父母过爱,早也就有婆家了。如今尚且未能嫁人,将来九龙山山破家亡的时候,这岂不是叫为娘多一份心事吗?为娘六十来岁啦,难道还活六十来岁吗?皆因有你们这群孽障,为娘怎能闭了双眼,抛弃了儿女呢?可惜九龙山四十来年的心血。不啻铁筒的江山,黄金印落在十海岛,永不能出世。咱家灭门九族,胜老者也不能生。杭州府得坏了一堂官,林士佩这孩子,你爹疼他一场,真算不白疼。”
  老太太语至此,不由得双目之中落下几点伤心泪。金头虎贾明在东面看得明白,听到印落在九龙山十海岛之言,傻英雄在外面唉呦了一声,大喇叭嗓子喊道:“我的姥姥,可要了命啦。”
  老太太忽听外面有人喊嚷,几乎吓得栽倒椅子下边。姑娘问道:“外面什么人?”
  贾明说道:“拿贼办案前来盗印的。”
  姑娘由背后撤下梅化转心双笔,开开亭子的隔扇门,纵出亭子外。傻小子贾明说道:“小子你真快,你会上房吗?”
  傻英雄纵上了亭子,姑娘将梅花转心笔交于左手,伸手由兜囊中掏出五钩如意抓,奔傻小子头上抓去,正抓在冲天杵之上,傻小子一较劲,瓦垄一滑,将傻小子由亭子上面拉将下来。此时丫鬟婆子俱都出来,按倒了贾明,四马倒攒蹄将贾明捆好。
  老太太见姑娘出来与金头虎贾明动手,即由亭中出来,站在东面隔扇门外观看,婆子已将贾明捆了。背着灯影儿,贾明趴在就地。老太太可没有看见贾明的脸面。贾明被获遭擒,口中喊道:“五个人可是一块儿来的,誓同生死,你们能够看着吗?”
  黄三太向来是热心肠,口中说道:“诸位兄弟与我视敌,愚兄下去救贾贤弟。”
  语毕,撤出钢刀,由东面纵下亭子。姑娘问道:“什么人大胆,竟敢扰闹后寨?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我乃浙江绍兴府黄三太是也。”
  姑娘一晃双笔,左手笔点黄三太的胸窝,右手笔奔左太阳穴便打。黄三太向左便闪,手中的单刀奔姑娘的右手腕便截。姑娘抽笔向右便走,黄三太心中暗想,这样的能为,贾五爷也不知是怎么叫人家拿住的?一个照面便不济事了。三太思想至此,擎刀便赶,姑娘一翻身,相隔黄三太一丈有余,一按绷簧,微闻一点响声,黄三太急忙闪身形,一只竹弩正打在黄三太的左胯之上。黄三太伸手起弩的功夫,早过去一个丫鬟抖五钩如意飞抓将黄三太抓倒。又过来两个婆子,按在地上掏出黄三太的飞抓,四马倒攒蹄将黄三太捆好,放在贾明之侧。贾明喊道:“房上那三个真看着吗?你们不救贾明,还不救黄三哥吗?”
  屠士远闻听,由亭子上飘身而下,单刀一晃奔姑娘而来。姑娘双笔一捋屠士远的单刀,笔头上的鹅眉刺将单刀捋住,屠士远以为姑娘能有多大本事,与姑娘一较力气,二人就在亭子转开了圆圈啦,谁也不让谁。金头虎喊道:“离不开啦?”
  姑娘脸儿一红。双笔一分,屠士远抽出单刀,姑娘一按绷簧,屠士远一转身形,这枝竹弩正打在屠士远的大腿之上,屠士远刀交于左手,伸手拔弩,被姑娘一飞抓抓住了。婆子过来就捆,刘云见屠士远也被擒,遂下亭子抖十三节亮银鞭奔姑娘面门便点。姑娘一闪身躯,一按绷簧,刘云一转身,正打在后肩头之上,刘云也被遭擒。萧银龙在亭子上看得明白,姑娘必是兵刃之中,暗藏暗器。小英雄由亭子上面飘身而下,直奔老太太而来,遂叫道:“姑娘且慢动手!容在下与老太太讲话。”
  银龙遂对老太太躬身说道:“老太太,我们并不是故意来到后寨找便宜,皆因我们镖行之人前来九龙山盗印不明道路,误人后寨,求老太太大发慈心放了我等。不是我们畏死贪生,皆因为黄金印之事关系不小。”
  未容老太太将话听完,姑娘的梅花转心笔奔萧银龙便点,萧银龙判官双笔接架相还,战了五七个回合。姑娘卖了个破绽,纵出圈子外,直奔东南而跑。萧银龙刚一上步,姑娘一翻腕子将梅花笔左右手交换。”
  萧银龙早就留上神了,容姑娘一按绷簧,萧银龙闪身形。
  姑娘见第一支弩发空,一连就是好几只,萧银龙闪展腾挪,斜身绕步,五支竹弩俱都发空。姑娘的脸儿一红,将双笔交于左手,取出五钩如意抓便抓萧银龙,萧银龙抖转身形,累得姑娘混身是汗,气喘吁吁。四个丫鬟各使五钩如意抓,一齐上来,东西南北四面,将萧银龙围住便抓,姑娘此时隐在亭子东面的柱子后,窥看丫鬟捉银龙,四面的丫鬟抖抓,抓银龙头巾。银龙向东一纵脚步尚未站稳,姑娘冷不防发出五钩如意抓,将银龙绢帕抓住,银龙一较劲五钩就向肉里走,银龙只得抛了双笔一溜滚,丫鬟过来将银龙捆了。贾明见银龙被获,遂喊道:“得啦就是这五个。”
  老太太叫道:“姑娘,将这五位先捆花棚里面,咱娘儿俩回上房去吧。”
  丫鬟婆子将这五位抬到月亮门外花棚的柱子前面,俱都捆在柱子之上。姑娘问道:“娘啊,为何不将他们送中平寨,听候我的天伦发落?”
  老太太遂说道:“姑娘啊,你有所不知,你的婚姻,每逢有人提亲,不是山大王,就是江洋大盗,为娘俱都未允。现在你所擒的这五位,就是第一个为娘未曾看见,大概长得决不能错了。后擒的这几个,为娘都看见了,俱都是俊品人物,满脸正气。对于你的婚姻,为娘要择贤者而配之,汝父收留小儿林士佩,黄金印被他掷在十海岛之内,刨坟之祸将不远矣,你的终身大事,倘若许配侠义之后,咱们暗中救了侠客,对于黄金印之事,老身能有办法。
  别人谁也不行,如能请出你的义兄罗文,黄金印就许能够得出也未可知。”
  姑娘闻听脸儿一红,一语不答。老太太又说道:“咱们是女子,不能直接着问人家话,我常听你二哥说,前几天有镖局子一位少侠客,姓萧名叫银龙,与你二哥结为口盟兄弟。你二哥常说此人伶牙俐齿,品貌俊俏,男长女相,胆量过人。姑娘你知道方才动手的时候,哪个是萧银龙吗?”
  姑娘说道:“孩儿与男子动手,焉能留神呢?我倒听说有一个萧银龙,孩儿可不知哪个是萧银龙了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高妈妈你到前院将白福唤来,就提老太太有事,不要大呼小叫的。”
  婆子答应一声,急忙到前院,将白福唤来。白福来到上房,与老太太请安问道:“老太太呼唤小人有何事议?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你到前山暗将你家二少寨主唤来,就说老太太有秘事相商,不许走漏风声。你是白家多年之人,自从你东家未占山之时,你就在白氏门中,你就如同白家的人一样,现在后寨之事,可不许到前寨学说,如被老寨主知晓,咱全家就有生死的关系。”
  白福闻听说道:“老太太嘱咐老奴之话,决不能走漏消息。”
  语毕,白福走出了后寨上房,奔向前寨而来。事逢不巧,白二少寨主带领喽卒巡寨去了。老太太童氏着了急了,可就叫过来一个年老的婆子说道:“你到东花棚里,低声问问柱子上绑着的,哪一个姓萧名叫银龙?你就说我家太太没有加害之心,叫人说实话。他要说他是萧银龙,你就将绑绳给他解开,请他上房中来,老太太有话问他。你的耳朵聋,说话声音大,你可别喊。留点神听,别打灯笼。”
  老婆子答应而去,来到花棚一问,头一个柱子上捆的正是金头虎贾明,老婆子低声问道:“你是萧银龙吗?你要是萧银龙,我家老太太叫我放了你,决没有加害之心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我就是萧银龙。”
  老婆子遂将贾明由柱子解下来,老婆子说道:“我怕你跑了,你胳膊上的绳子,我可不能给你解开,你先受点委屈吧。贾明说道:“行啊。”
  老婆子在前,贾明在后,进了月亮门就是上房。老婆子说道:“你站在门外,我先回禀老太太去。”
  老婆子遂进了上房屋中,禀报了老太太。姑娘脸儿一红,遂够奔西里间去了。老太太说道:“有请萧少侠客。”
  老妈子出来将贾明请到上房屋中。贾明见了老太太,口中说道:“给老太太请安。”
  老太太一看,吓了一跳!心中暗想,二少爷言说萧银龙人材出众,仪表不俗,为何这宗长相?莫非二少爷说话,老身我听错了?不能够呀!二少爷说了不是一次。老太太思想至此,面沈似水问道:“你是萧少侠客萧银龙吗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我是萧银龙啊!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你是侠义的后人吗?”
  贾明说道:“是呀!我天伦是义士。”
  老太太一听,说话是大舌头,半明白半不明白。老太太说道:“陈妈将萧少镖头的绑绳解开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您将我放开吧,我决不能跑,我要跑时,五雷加三雷,八雷轰顶。”
  忽听外面有脚步声音,正是玉麒麟白俊,随同老家人白福回归内寨。进了上房屋中,叫道:“老娘呼唤孩儿,有何事谕?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你结义的兄弟在此,汝二人先见过了面再说。”
  二少寨主一进屋中的时候,就是一怔,闻听老娘说是结义的弟兄,白俊大怒,一伸手揪住贾明的冲天杵便打。傻小子喊道:“老太太快讲情吧!”
  老太太见此光景,遂叫道:“白俊还不住手!结义的兄弟,刚一见面为何揪过来便打!”
  白俊见老娘拦阻,遂放了贾明,叫道:“老娘,他是谁的结义兄弟?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你常提的萧少侠客萧银龙不是此人吗?”
  二少寨主说道:“他哪是萧银龙呀?岂有此理。”
  贾明一旁遂说道:“我叫金头虎贾明,萧银龙是我结盟的兄弟。方才老太太问我,我把话说紧啦,老太太听错了。金头虎贾明、萧银龙,音儿差不多,我的天伦是明清八义的结盟弟兄,排行在七,人称钻云太保贾七爷,子不言父名,我天伦名叫贾斌久。”
  白俊说道:“谁问你啦?外面站着去!”
  贾明说道:“哪儿站着都行。”
  白俊又说道:“你要跑的时候,跑出三里地去,本少寨主也拿得着你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我也不跑。”
  婆子掀开软帘,贾明站在外间屋,少爷问道:“母亲呼唤孩儿有何事情?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为娘这几日因你天伦收留林士佩这一干人,林士佩小儿又盗了忠良爷的宝印。不久官兵到来,难免山破人亡,你的妹妹今年一十九岁,尚未字人,今天在花园中我与你妹妹闲话,镖行来了五位少年,窥探亭中,俱都被你妹妹捉住了。为娘见这五个人俱都是俊品的人物,他们不拘哪位有没定下亲事的,为娘便将你的妹妹配与他,可是择其贤者而配之。”
  白俊叫道:“老娘,此事关系重大,我的天伦正在盛怒之下,焉能允诺?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岂能叫你天伦知晓?邪不侵正,不久九龙山必破,暂时先瞒着你的天伦。”
  白俊闻听点头称是,叫婆子点上灯笼,在前引路,金头虎跟随二少寨主出了月亮门,来到花棚前,白俊直奔萧银龙而来,遂叫道:“萧贤弟,哪一阵香风将贤弟你刮到后寨?”
  语毕,亲解其缚,口中说道:“小妹妹愚鲁不堪,望贤弟海涵。”
  又将黄三太、刘云、屠士远三人也解将下来。
  萧银龙与众人介绍。贾明遂说:“不假吧?准是结盟弟兄。”
  白俊闹得也没有话啦,口中说道:“贾兄多原谅小弟唐突了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不要紧,不打不成交。”
  介绍完毕,白俊说道:“银龙贤弟且与劣兄到月亮门内有事相商。”
  这四位兄长且在花棚相候片刻。萧银龙遂与白俊进了月亮门。白俊说道:“贤弟你在家定下亲事没有?”
  银龙是雪亮眼,透明心,一听就明白啦,叫道:“二哥,小弟实不相瞒,我的妻是莲花湖老寨主于丰恒之次女,名叫于银凤,我父与于老寨主哥儿俩是爱好结亲。兄长要作一门亲事,现有一门当户对之人,谈笑书生屠士远,震九江屠粲屠大爷之子,明清八义的大爷。白老伯父是武状元,可谓门当户对。但是不能同着兄长去说,当面一驳,您的面子上不好看。”
  白俊说道:“贤弟玉成其事,盗印之事,家母能将我义兄罗文请出来,搭救忠良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二哥您且在月亮门内候一候。”
  萧银龙回到花棚,先将黄三太唤到一旁,细言白俊方才所说之话,二人商议已毕,转身回到花棚。银龙叫道:“屠大哥,方才咱们被擒,姑娘的本事您也看见啦?现在白伯母要将姑娘许配屠大哥。”
  屠士远说道:“萧贤弟何出此言?临阵收妻该当何罪?”
  贾明说道:“别咬着腮帮子说硬话,一会儿瓢被人家摘了,就不咬硬啦!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贤弟这门亲事作的,收妻事小,盗印事大。再说白小姐是大明末科武状元之女,文武全才,镖行中的老少英雄哪一个不佩服老人家。”
  屠士远说道:“黄三哥,我父现在菊花村,我岂敢背着父亲作下此事?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此是小事,侠剑客的性命要紧,忠良爷的前程有关。”
  刘云在旁也说此事可办。屠士远说:“不行!非回菊花村见了我的天伦不可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我主张此事,有我担待一切。”
  屠士远这才点头。萧银龙将白俊招到花棚,说明此事。白俊说道:“我是奉母命,谁是保人?谁是媒人?”
  三太说道:“我的媒人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我的保人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我是证人。三媒六证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我也不够媒人的资格,我替我师父胜爷为媒人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我替我天伦作保人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我替我父亲为证人。”
  玉麒麟打着灯笼,六位来到上房前,白俊说道:“我禀明我母亲,五位听请。”
  白俊到屋中说道:“有一位穿灰的,是明清八义的后人,姓屠名士远。黄三太替胜爷为媒,萧银龙替萧三侠为保人,贾明替贾七爷为证人。”
  老太太一听,甚为欢喜,遂说道:“叫他当面谢亲。”
  白俊来到外面,高掀软帘,口中说道:“家母有请众位仁兄贤弟。”
  萧银龙整整了正头巾,掸了掸尘垢,进了内厅房。见老太太是慈眉善眼,萧银龙暗中称赞。跪倒身形,口称:“老伯母,侄男萧银龙拜见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壮士请起,老身不敢当!少镖头请起落座。”
  黄三太又进了屋中跪倒身形行礼。老太太道了个万福,说道:“镖头落座。”
  刘云又进了屋中,口中说道:“伯母在上,刘云拜见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壮士请起,老身不敢当。”
  贾明进屋说道:“方才见了老伯母啦,我这次不用行大礼啦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少镖头请坐吧。”
  最后屠士远进了屋中,口称:“老伯母在上,小侄男屠士远拜见。”
  老太太哼了一声,遂叫道:“白俊,你方才说得明白,老身不能以那大姑娘含混其辞。”
  萧银龙用腿一拱屠士远,屠士远这才口称:“岳母大人在上,小婿屠士远拜见。”
  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道:“谁是保人?谁是媒人?谁是证人?”
  黄三太遂将担承媒人保人证人的话,对老太太说了一遍。老太太说道:“有劳诸位贤侄了。对于此事,众位贤侄千万秘密,不可叫别人知晓。黄金印之事,有老身的义子姓罗名文字兴龙,人称铁掌赛昆仑。住在六合县罗家林,他是向不出世的,非提老身有命,叫他出世才肯出来。救忠良救侠客救自家的满门,千万可严守秘密。老身本当留众位贤侄用饭,皆因为我们徒儿韩秀说山中必有奸细,派人在九龙山严查秘访,大开闸门,要引镖行之人深入重地,为的是一网打尽。
  故此老身不能留众位贤侄入座吃饭。语毕,遂叫婆子妈妈将五位的兵刃暗器取来交还,又叫白俊:“你将这五位亲朋送出九龙山,不许有误。”
  正在此时,内寨四外人声鼎沸,齐喊:“拿呀拿呀!”
  老义仆白福慌慌张张,走进了上房,叫道:“老太太,大事不好!
  现有曹二老寨主,偕同韩殿奎带领五百飞虎军够奔后寨前来拿人,言说方才进来了五个奸细,奔后寨来了,要到后寨搜查。”
  金头虎贾明闻听,叫道:“老太太您把我藏在箱子里面吧。”
  萧银龙等闻听,不由得也是一怔。老太太说道:“众位贤侄不要焦躁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贾明你要再胡说,我拿刀剁你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黄镖头不要着急,我的后寨向来有规矩,无论有什么大事,我们山里的人不准到后寨。他们这叫敲山震虎,别看他们闹的热闹,谁也不敢进老身的后寨。”
  玉麒麟白俊说道:“待孩儿前去观看。”
  白俊带好了十二棵月牙镖,取过短把荷叶凤翅紫金镗,奔到外面而来,见了曹二老寨主,口中叫道:“二叔。”
  曹世彪一看是二少寨主,遂说道:“呦,二少寨主在后寨啦,你可曾看见了后寨的奸细?现有四十八道卡子报告,今天进来五个奸细,直奔后寨而来。”
  白俊叫道:“二叔,小侄男没有事就在后寨,没看见有奸细到后寨来。若有奸细到后寨来,小侄男就将他们拿住啦!”
  曹世彪一看二少寨主皮挺袋内掖着十二棵月牙镖,手中擎着荷叶短把凤翅紫金镗,曹世彪哈哈大笑,遂说道:“有贤侄在此,量也无妨!”
  带领大队够奔他处去了。白俊回到上房屋中,见了老太太,言说曹世彪韩殿奎已去。老太太说道:“你带领你五位亲友,由秘路将他们送出山去,如有差错,为娘可不饶你。”
  白俊说道:“孩儿遵命。五位仁兄贤弟,速速带好兵刃暗器,随小弟出九龙山。”
  五位英雄拜辞了老太太,跟随白俊出了后寨,老太太站在后寨门外,老眼眯嘻着观看,六个人走得不见了影儿,老太太才回去。
  六位向南走了些蚰蜒小路,峻岭高峰,陡壁山崖。约有三四里地,金头虎贾明叫道:“白二少寨主,你拿我当傻子呢?你是将我们弄到哪儿杀我们呢?我们进来的时候走的是北面,你这是往南面领我们。”
  白俊闻听叫道:“贾五哥,你别假聪明啦,你们进闸的时候,路过四十八道卡子,山环里闸口左右,水旱两面到处有卡子,早就看见你们了,报告了中平大寨,十二道钢铁闸早已放下,贾五哥你还要打算出钢铁闸呢?”
  贾明说道:“往南去还有多远能出这座九龙山呢?”
  白俊说道:“再走出去四五里地,就是一座峻岭高峰。这座山有五七百丈高,山下有石门,可以出入。”
  弟兄们说着话,向前行走,忽见前面有道白线,白俊直奔白线追去,追出去有一里多地,踪影不见。
  白俊返身回来,心中颇觉纳闷。贾明说道:“白二少寨主你眼迷离,必是山神土地前来保驾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贾五哥你别挨骂啦。”
  一句话尚未说完,眼前那道白影又一晃,白俊来追时,此白影又奔内寨走下去了。追出去不到一里地,白影又踪迹不见。白俊返身回来,对黄三太等学说追赶不及,这道白影究竟不知是何物?太快啦。贾明说道:“这一定是闹仙,再看见也别追啦。”
  果然前面白影又是一晃,再看时踪迹又不见了,白俊也就不追啦。仍然领着五位小弟兄向前行走。白俊用手向西南点指,口中说道:“五位仁兄贤弟,顺着我的手来看,那白水滔滔,上下翻飞的十座海眼,就是十海岛。此水直通海眼,五个泉往上翻,五个泉向下翻,忠良大人的宝印,被林士佩掷在十海岛之内,不知是哪一个海眼里?”
  黄三太等一看十海岛,冷森森上下翻花,冒出来的水约有十数丈高,方圆有二十余丈,不觉毛骨悚然。白俊又说道:“再向前走就是下山梯,高有四十余丈,下了此梯再向南走就是水路,你们五位就在山岭上换了水衣水靠吧。”
  小弟兄五位看了十海岛,只惊得目蹬口呆,站在那里犹如木雕泥塑一般。贾明都忘了耍笑了,闻听白二少寨主叫:“换水靠。”
  这才明白身在九龙山十海岛呢,各人脱下衣服,换上水衣水靠。白二少寨主领道,下了下山梯,这才说道:“五位仁兄贤弟,就按小弟所指之路前往石门洞去吧。到在石门那里,用家伙把石门向上一拨,将石门垫起来二尺上下,用石头垫住,人就可以钻出去了。小弟有公事在身,恐我家老寨主呼唤,小弟不远送了。”
  小弟兄按着所指的道路,向南行去。走出有一里之遥向东拐,只见南北有苇地,一望无际。当中是壕沟,有七八尺深的水。小弟兄们下了水,凫水奔东面而去,金头虎贾明背着黄三太。凫至距石门相隔半里来地,金头虎贾明忽大声喊道:“九龙山这群贼小子,贾爷爷又出了九龙山啦!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贾贤弟你别胡喊,咱们现在还没出九龙山呢!你等出了九龙山再胡闹。”
  傻小子说道:“前面就是石门洞,我拿杵拨开石门,咱们就出去啦!打这儿咱们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。知道他们九龙山的秘路,就好办啦。”
  小子大喇叭嗓子,向前走着,口中喊着。来到石门相近,忽然听得呼啸之声,由芦苇中撞出二十条战船。船桅上有白纱灯红字,莲花湖韩。这五位之中屠士远与刘云未曾见过韩秀,不知道韩秀的势派。银龙、贾明、黄三太早已知晓韩秀诡计多端。萧银龙叫道:“黄三哥,现有韩秀在前阻路,为之奈何?”
  黄三太双眉倒竖,虎目圆睁。遂说道: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脱不过。在九龙山内不啻飞鸟人笼,想要出去,势比登天还难,咱们是只有前进之路,没有后退之能!迎着他的战船而去,咱们与他一死相拼!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大哥言之有理。贾五哥将黄三哥可掷下,咱们跟他打的时候,不能在水中,他有战船。”
  弟兄五位,直奔韩秀的战船凫去。韩秀此刻将战船横在石门前,两只并在一起。
  共有二十只战船,其余十八只雁排翅排好,南边九只,北边九只。韩秀在北面怀抱令宇旗压住阵角,后头有八大锤韩忠、韩孝、韩勇、韩猛,俱都怀抱双锤站立,再向后水旱八寨的寨主,南面船上都是能征惯战之士。喽兵手中擎着青铜刺,五股鱼叉,长箭手,弩弓手等。您道小弟兄五位,为何早不见船上的灯光呢?韩秀来时,是偃旗息鼓,将船藏在石洞之中。灯笼藏在船舱之内,上面盖好船板,连一点亮儿都透不出来,故此五位并不曾见着灯火之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