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侠剑

简介目录赏析读后感作者

第七回 隐逸楼胜英盗金印 九龙山五子救三侠(3)

  闲言不表,弟兄五人凫到离船切近,一人左胳膊一挎船干,翻身纵上战船。韩秀一看,心中暗想:胜英的老少朋友我认得不少,为何此人我不认识呢?韩忠问道:“来者何人,通名上来?”
  屠士远答道:“我乃是谈笑书生屠士远。”
  韩秀见屠士远英气勃勃,掌中擎着明晃晃单刀。韩忠此时已到战船之上,与屠士远动手,无奈使刀的纵有本事,不敢硬碰双锤。韩忠的锤扎上单刀,屠士远立刻虎口发酸,掷了单刀,翻身落水。屠士远下了水,扎猛子又摸着单刀。刘云破风踏浪,上了战船,叫道:“韩忠休要逞能,现有千里追风小侠刘云在此。”
  说罢此话,亮十三节鞭,裹脑缠头,破风八打,鞭法精奇。十三节鞭忽然缠锤把之上,韩忠用力向怀中一带,刘云挽手套不及,将手背上的皮俱都带破,刘云败回纵下水去。金头虎喊道:“真快,这么会儿败了两个,黄三哥该看你的啦。”
  银龙说道:“黄三哥不宜水战,贾五哥你有金钟罩,还是你先上吧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行啊。”
  将黄三哥放在那儿,萧银龙说道:“叫黄三哥揪住苇子。”
  傻英雄放下黄三太,急奔战船而来,遂说道:“韩忠谁也不许暗算谁,我往船上爬,咱们是来明去白。”
  韩忠并不理他,傻英雄爬上来复又说道:“你认识我吗?恨地无环铁霸王。头一次莲花湖叫过好,二次互相打过。”
  说着话跳起来就是一杵直奔韩忠的头上打去。哪知道韩忠看招呢,双锤十字架搭着呢。双锤向上一扬,将杵崩起来有五六尺高,杵落在船上。傻英雄拾起杵来,再与韩忠交手。三十六杵打完啦,傻英雄口中喊道:“着法宝。”
  韩忠一看一字杵过来啦,闪开了身形。傻英雄急奔西船干而来,韩忠在后就追,追到西干,贾明向下一跳之时,韩忠的双锤奔贾明背后杵去,正杵在贾明后背之上。傻小子说道:“劳驾。”
  卟咚一声,落在水中。萧银龙亮双笔,要上战船。黄三太说道:“萧贤弟你先别上船,你有内应之人,你要逃得出去,好请人盗印要紧。”
  语毕,黄三太凫到战船西干,胳膊肘一按西船干,纵身上了战船。一抖分水裙,水珠不沾,口中说道:“韩忠休要逞能,今有浙江绍兴府黄三太来也。”
  韩秀观看黄三太真是英雄态度,举止不俗,说道:“韩忠可不许伤他,拿活的。”
  韩秀原有爱将之癖。因见黄三太仪表不俗,恨不得黄三太归降自己为寨主,才对心思啦。
  黄三太与韩忠交手,功夫不见甚大,黄三太热汗直流。萧银龙看得真而又真,叫道:“黄三哥不宜久战,快下来待小弟上战船替兄长会战韩忠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劣兄宁死在船上,不死水中。萧贤弟保重些,不要挂念劣兄。”
  黄三太说这几句话,是话中有话,方才在苇塘边儿上,黄三太低声对萧银龙说过:“贤弟你有内应之人,留着你万一要逃出九龙山,请人盗印事大。”
  此时萧银龙要上船,黄三太所说这几句话,是叫银龙想脱身之计,外边的好知道消息,要不然同归于尽。只见船上黄三太单刀上下翻飞,闪砍劈剁,只累得气喘吁吁,上气儿不接下气。韩忠的双锤使得旋转如风,单刀递不进去,只有闪展腾挪之功,并无还手之力。
  眼看着黄三太就要累倒船上,忽然听得石洞中水浪一响,白花冒起多高,现出来三位老者。一位头戴镔铁莲子箍,银髯打着缕儿,背后明晃晃的两口兵刃。一位红脸膛,黄胡须,背后背着兵刃,头上挽着道冠。一位是俗家打扮,银髯乱摆。头带月牙莲子箍的口中喊道:“黄三太不要着急,有吾在此。”
  说着,破风踏浪出了石洞。韩秀一看,就是一怔,借着灯光观看这位白髯者,年过古稀,精神百倍,听声音异常洪亮。韩秀作梦也想不到石洞中忽然出来人啦!韩秀问道:“来者何人?速速通上名来。”
  这位白胡须老者口中答道:“船上不是莲花湖四十寨总辖万丈翻波韩秀韩寨主吗?”
  韩秀答道:“然也,老叟何名?来此何干?”
  老者答道:“韩寨主勿躁!听余细言,白玉祥老寨主,与我乃是金兰之好。韩寨主你是白玉祥的门生,量必知吾名?吾姓王名灵是也。韩寨主你是正人君子,读书明礼少年英俊之士。林士佩知恩不报,无故加害君子,累累不休。
  胜英六次感化于他,他不知进退。这次盗出钦差大人的宝印,将宝印带至九龙山,白老寨主吾之盟弟,一时之误听信小人之言,将印挂在隐逸楼,请人盗印,吾之盟弟乃是正人君子,焉能口是心非?悬挂假印,我胜三弟费尽三毛七孔之力,盗了一颗假印。大概必是小人所为?反复无常之辈。印虽是假的,人家已经盗出去啦。君子说话不能说了不算,我前来为的是给他们两造了事,并不是交锋打仗。金砖虽厚,玉瓦亦不薄,吾不能偏向这头,也不能叫那头吃亏,但求给他们两造和平了结,保全了这座九龙山,老夫之愿已足。韩寨主你辛苦辛苦,通报白老寨主,就说我要见他一面,能够了结更好,不能够了结吾也不能勉强。你先放了镖行这五位,但愿不动干戈。”
  万丈翻波浪韩秀闻听,心中暗想:不错,我的恩师常常提念,有一位王老伯,多年不见,屈指算来今年有八十多岁。今日出了头,我必要前去禀报我的老师。倘若不见,又多一层周折。韩秀又一反想:那王灵王老伯父,并未听说是和尚,年岁相符,说的也对,他乃是出家之人,那老胜英手下能人甚多,也许是此人冒充名姓,前来诈破石门。韩秀正在心中思想,韩忠一声怪叫:“不认得什么王灵李灵,要想见老寨主,必要胜得了吾手中双锤!”
  原来,南侠老王灵方一报名的时候,萧银龙大声喊道:“黄三哥不要恋战,老前辈到了。”
  黄三太的单刀卖了一个破绽,纵出圈子外,卟咚一声跳入水中。早有贾明、刘云二人前来接应,将黄三太背到苇塘边上,黄三太的水性不过能凫五六丈,打仗累得浑身是汗,跳下战船再想凫水也凫不了啦。韩忠闻听有人在东面喊嚷,并不追赶黄三太,任着三太自己跳下战船,回身观看喊嚷之人,听到王灵要韩秀禀报老寨主白玉祥。
  他本是混浊猛愣,自知有己,不知有人。那大年纪一位老者,他哪看到眼里?还以为他这双锤打遍天下呢。王灵闻听韩忠之言,心中早已明白,韩秀、林士佩乃是兔死狐悲,焉能顺情顺理通报老寨主呢?无论如何,今夜免不了战争。接着韩忠说的这个阶梯,南侠老王灵带笑说道:“总辖寨主,咱们这么办,今天了事也行,明天了事也行。我与这位大汉接接招,如果我要胜得了这位大汉的双锤,也不用禀报老寨主,是假真不了,是真假不了。今天总辖寨主先将镖行这五位放了,我将这五位先带着走。如果我胜不了大汉的双锤,咱们是君子一言,快马一鞭。石洞中那不是还有两位吗?我们是共合八位,总辖寨主随便拿。拿住之后,咱们还别论交情,连白玉祥都不用见,任凭总辖寨主你发落。”
  韩秀闻听,心中暗想,老不讲筋骨为能,你都老掉了牙啦,还能胜得了我兄长的双锤?将他战败,一块儿拿,叫他心服口服。您道韩秀永远不会上当?这回贪便宜,可就上了当啦。他哪里知道南侠老王灵这对跨虎篮的厉害呢?
  韩秀思想至此,遂带笑说道:“老人家若能胜得了双锤,镖行这五位听老人家带走。老人家若胜不了双锤,莫怪在下无礼。”
  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不劳谆嘱,那是一定。”
  韩秀叫道:“兄长,请与老人家比赛输赢吧。”
  韩忠答应一声:“晓得了。”
  南侠老王灵破风踏浪直奔战船而来,双手一按东船干纵上了船头。韩忠举起双锤照定老王灵头顶便砸,老王灵呛啷一声亮出跨虎篮,韩忠的双锤并着奔老王灵头上砸去。双锤头并在一处,两锤杆相离半尺多宽,老侠客一闪身形,双篮的翅子架住双锤,一声喊:“开。”
  只见双锤随着两只跨虎篮向左右而分,摘开篮翅,双篮对齐奔韩忠头上套去。跨虎篮形如护手双钩,头上两面都有翅子。前文书表过,双翅一对犹如月牙一般,套在韩忠的脖子上,老侠客若是向回里一带,韩忠的脑袋就掉下来啦!说时迟那时快,老侠客将双篮向上一提,口中说道:“看头!”
  只见斗大一物落在尘埃。南侠老王灵双篮背于背后,抱拳向韩秀说道:“韩寨主多有得罪!”
  韩忠向后退了几步,没羞没臊举着双锤还要再战。韩秀说道:“大寨主兄长,还不下来?”
  列位,韩忠是个浑人,韩秀是明白人,早看出老侠客跨虎篮暗中留情啦。要不然韩忠的头早落在船上了!韩忠无羞耻之心,还要再战,幸被韩秀喝退。韩忠败下船去,韩孝抱着双锤上船。四猛哥儿四位,就是韩孝通点人情。身材有六尺多高,面如银盆,不亚当年锤震四平山裴元庆。韩孝上了战船,口中说道:“老当家的,在下韩孝愿陪着老当家的走上几招。”
  南侠老王灵带笑说道:“愿陪高明走上几招。”
  语毕,双锤并着举起,奔老侠客的顶门便砸,老侠客闪身形躲开双锤。韩孝进步双锤贯耳,直取南侠。南侠缩项再躲双锤。南侠老王灵一连让了三招,遂撤背后的跨虎篮,这才还招。双锤上崩下砸,外撩里滑,跨虎篮摘解撕捋,变化无穷。二人战到二十余合,南侠老王灵故意卖了一个破绽。韩孝双锤直点南侠的胸前,南侠双篮并着向韩孝右首一进,左手的跨虎篮向外挂韩孝的双锤,右手的跨虎篮奔韩孝的面门。韩孝自知输招,双目紧闭,老侠客跨虎篮在韩孝面门上一晃,韩孝只觉面前一阵凉风。老侠撤回双篮,口中说道:“韩寨主看船上那是何物?”
  韩孝低头一看,原来是自己迎门上那朵银莲花。凡莲花湖的人,都带着莲花,韩孝带笑说道:“在下不是老当家的敌手,多蒙相让。”
  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寨主过奖!”
  韩孝面红过耳,奔韩秀船上去了。韩勇见哥哥败回阵来,一声喊嚷:“老儿不要逞强!待我韩勇取你的性命!”
  迈开大步直奔战船而来,怀抱八楞青铜锤。此时就听石洞外一声喊叫:“老哥哥别都让你战败了,让给我俩。”
  王灵一看是东路镖头石俊山,手擎毒龙怀杖破风踏浪而来。王灵遂跳入水中。
  石爷上了船,要大战韩勇韩猛。您道石俊山是怎么个来由呢?皆因为石爷自从火焚双龙山,收义女,保亲事,安置了义女之后,闻听胜三爷言说,火德真君孔华阳现在杭州万华山宝灵如意观出了家啦。万华山在双松岭碧霞山的西北,石爷遂动了思友之念。由双龙山完事之后,石爷遂雇了一只船,径奔万华山而来。石爷本是无忧无虑,闲散之人,在道路之上无非是游山玩景。这日石俊山来到万华山切近,先将船钱给了,另外又多给几两银子的酒钱。石爷上了万华山一看,真乃世外桃源。
  山中有四时不谢之花,八节长青之草,树上百鸟飞鸣,水中游鱼无数,走过了紫竹林来到翠竹林,见迎面观门上有块石匾,泥金字写的是“宝灵如意观”,石爷又见门前有一个小道童站立闲眺。石爷上前抱拳问道广少当家的,请你到里面回报老当家的,就提故人石俊山来拜。”
  小道童进了角门去了,石爷往里面一看,道爷已迎将出来。离别多年,今日相见之下,悲喜交集,跪倒身形,口中叫道:“老哥哥,久违了。”
  火德真君孔华阳赶紧伸手相搀,叫道:“石贤弟,自己的弟兄,都年迈花甲了,何必这样多礼?”
  石爷行完了礼,站起身形。孔华阳说道:“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。”
  孔华阳用手向自己身后一指说:“石贤弟认识这位吗?”
  石爷一看,遂说道:“这位当家的是哪庙出家?在下眼拙,不敢冒认。”
  孔华阳一笑说道:“这就是南侠老大哥,多年的老朋友。你怎么都不认识了?”
  石俊山说道:“大哥您怎么出了家啦?”
  王灵说道:“自从连云山将我的义女交与了他的兄弟刘云,姊弟二人认祖归宗。为放秦尤,劣兄跳了深涧,由山涧凫出来之后,我早已看破了人生,有心出家为僧。今年我八十多岁啦,舍不得父母之毛发,未忍削去,故此头发尚在。”
  石爷闻听,不尽叹息。弟兄三位进了鹤轩,小童献上一碗滚水,孔华阳说道:“贤弟多担待,劣兄渴了即饮清泉水,饿了吃些粗饭,清苦之甚。”
  石爷说道:“兄长可称世外高人,小弟不如也。”
  弟兄三位谈了会儿离别之情,都不由唏嘘而叹。石俊山叫道:“二位兄长,你们俩都出了家啦,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,父母兄弟妻子无所挂怀,真是优游自在!但是兄长们若不出家,也无父母兄弟妻子之念了。现在这一干老朋友,难道二位兄长就不想念吗?”
  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每念及故友,五内如焚,恨不得一叙离怀。”
  石俊山说道:“现在胜三爷已然二次出世,外面之事办完,必然回镖局子。二位兄长可否一游?”
  孔华阳说道:“现在大哥正要游方,咱们老哥儿三个,就此直奔江苏十三省总镖局,到那里这一干老少宾朋必然得见。”
  石爷一听,喜不可言,在宝灵如意观休息一夜,次日老弟兄三位遂离了宝灵如意观,往江苏而来。这日路过杭州府,又将胜爷等在杭州府所遇之事闻了个满耳,石爷等这才放心,准知道胜爷大众必奔镖局子。
  老弟兄三位,自杭州府再奔江苏十三省总镖局,这一日来到镖局子门外,石爷先进了大门,对老镗子手说道:“现有南侠老王灵前来拜望,求你给通报一声。”
  老镗子手不认识这老哥儿三位,不便直言相告胜爷等探九龙山之事。老镗子手先到里面,回禀了众位镖师,众位英雄一听,这三位的名誉没有三侠名誉大,身份哪一位也不在三侠之下,众位英雄遂全都到外面相迎。来到客厅不见胜爷这一干老少英雄,石爷忙问道:“胜爷他们都向哪里去了?”
  众位英雄闻听,遂将钦差王大人失印,院衙差官被杀,状告三侠,黄金印如何落在九龙山白玉祥之手,镖行之人前往探九龙山,去了四十八位,先奔菊花村王宅的话说了一遍。石俊山闻听,遂说道:“老哥哥,事不宜迟,咱们就此赶奔菊花村。果有此事,咱们算来巧啦,也可为胜三哥指臂之助。”
  南侠老王灵与火德真君孔华阳二人闻听此言,甚为乐意。兄弟三人在镖局子草草用了点茶食,问明菊花村的道路,起身直奔菊花村而来。此时天已平西的光景,三位老英雄施展夜行术的功夫,掌灯之后来到菊花村王宅,好大一座村庄,住户真有五百余户,房屋齐整。三位老英雄一打听王九龄的宅院,真是无人不知,有人指点明白,老哥儿三位到了王宅门首。敲打门环,王宅的家人将大门开开一看,是三位老者,遂问道:“三位老者来找何人?”
  石爷说道:“劳你的驾,求你到里面回禀一声,就说现有南侠老王灵、火德真君孔华阳、东路镖头石俊山前来拜访。”
  老家人说道:“三位先候等片时。”
  老家人回到东跨院上房屋中报告胜爷大众。众人闻听,不亚如获得异宝那样欢喜。胜三爷叫道:“三太何在?快迎请你王老伯父!”
  然而呼之不应,叫之不答。胜三爷又叫道:“贾明何在?”
  叫之也不应。再叫银龙刘云,仍不见人。又叫香五茂隆,俱都齐声答应。胜三爷在当中,聋哑仙师在右,弼昆长老在右,僧道俗三人迎接僧道俗三人,接见三位老英雄,随即向里面相让。来到东跨院上屋中,叙礼落座。南侠老王灵坐于首位,胜三爷问道:“二位老哥哥与贤弟何以至此?”
  南侠将石爷去访孔华阳,与弟兄三人渴想之诚,说了一遍,比及到了镖局子,才知道贤弟等在此处探九龙山。但不知探九龙山之事如何?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九龙山内吾已去过了,白玉祥请吾盗黄金印,竟以假印悬挂隐逸楼,如今空费了若干气力,印算白盗啦。吾弟兄正在为难之际,恰二位兄长与贤弟到此。”
  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白玉祥乃正人君子,决不能作此暗昧之事,再说他是守法之人,大明朝的武魁,焉能作此灭门九族之事呢!”
  胜爷又将如何被消息埋伏拿获,被救后用甩头打倒林士佩、刀断双足,白玉祥怎样当面许可盗印之事,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。南侠口念:“阿弥陀佛,贫僧与胜施主是结义弟兄,与白玉祥也是金兰之好,咱俩有多大交情,他与贫僧也有多大的交情。我要他的脑袋,他也不敢驳回。这群蛊惑白玉祥之人,哪位也没有我与白玉祥的交情大,黄金印之事,胜施主不要为难。就凭贫僧一人,不用张弓支箭,将黄金印取回,言归于好,必能两造无伤,贫僧准能办得到!”
  胜三爷闻听,欢喜非常,叫道:“老哥哥果能如此,真乃钦差大人的洪福!不该胜英栽筋斗!这条老命还有生回古城村之望。”
  诸位老者谈话之际,胜三爷再叫三太,仍然不应。遂一查点人数,少了三太、贾明、士远、银龙、刘云,胜爷急忙打发人到江边上寻问,才知道这五位小英雄已乘船进了九龙山啦!胜三爷闻听就是一怔,遂说道:“这五个人不打我知字,竟敢偷进九龙山?凭他们五个人的能为,到了九龙山中,不亚如插标卖首,此去有死无生。人家九龙山将十二道钢铁闸大开,明明是引人深入,这便如何是好?”
  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胜施主不要着急!贫僧就此前去要出黄金印,并救这五个人回来,不算什么难事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老哥哥,事不宜迟,救人要紧,咱们就此起身奔九龙山探看这五个人如何?以免去晚了耽误大事。”
  大众俱点头称是,收拾各人的兵刃零碎。一更将过之时,众人便出离了菊花村。
  来到江沿,早有船只预备。众人上了船,直奔九龙山十二道钢铁闸而来。来到十二道铜铁闸切近,早见闸板紧闭,把寨的喽卒喊道:“什么人?别往前近,再往前进,滚木可就要打下去了!”
  南侠老王灵叫道:“胜三弟,你们的船且在此停住,待我一人进闸。”
  南侠老王灵的船往前开去,闸上的喽卒喊道:“不叫你往前进,为何还一个劲的向前进?”
  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劳众位的驾,往里面回禀一声,就说有故人南侠老王灵来访,白老寨主与吾是盟兄弟。”
  喽卒说道:“老寨主前三天要挂免见牌没挂,老寨主有话,亲手足也不能见。”
  老王灵闻听,干凸肚子没有办法,这才把船转回头来。诸葛道爷问道:“老侠客怎么回来了?”
  南侠说道:“喽卒们不给回禀。”
  诸葛道爷说道:“若是如此,老侠客不能进山了。”
  王灵说道:“他们不给回报,我也有进山的法子。贫僧曾与白玉祥创造此山二十来年,我知进山的秘路。你们大家在北边苇塘中停船等候,我与石贤弟、孔贤弟三人由秘路进山,见白玉祥不费吹灰之力。”
  道爷问道:“此秘路在哪一方?”
  王灵说道:“贫僧怎肯泄于外人?”
  诸葛道爷说道:“您告诉我,决不传六耳!我知道也不告诉别人。万一您进去要有什么差错,我们好想法子进去接应。在菊花村王宅,您说要白玉祥的脑袋都行,到了这个时候,连进山都不行啦。”
  王灵说道:“往南去,路过清水滩再向西去,有三个山尖相连,高插云霄。此山底下有石门,涨水之时此石门看不见,现在落水之时可露着半节。此石门有五六尺高,有三尺来宽,门上有洞,由底下将石门拨起来便可进去。这条道无人把守,非本山亲近之人不知有此道。路若不说破,神人也难窥破。道爷口念无量佛,遂打稽首:“贫道晓得了。”
  王灵与石俊山、孔华阳三人乘小船径奔南边而去。正走之际,王灵站在船头急叫道:“水手住船。”
  只见王灵一只脚站在船头,一只脚往波浪中一踹,此船立刻停住。水手纳闷,为何南侠的脚往水中一踹支住了船呢?王灵说道:“这片就是清水滩,这是广片石头。精巧的石匠所做。将青石作出水纹波浪,犹如真水一般,慢说是夜间,就是白天多有看不出真假的。船要是撞上,轻者受伤,重者损坏。”
  石俊山与孔华阳此时方明白这是一片青石,半由天然,半由人力。弟兄三位下了船,告诉水手在此等候。我们不定什么时候回来,你们就在舱中睡觉,众水手答应一声,慢慢将锚放在石滩上。
  王灵在前头引路,过了清水滩往西去走出二里之遥,就见三个山尖相连,走到切近,石门果然在水中半节,露着半节。
  石爷等早把水衣水靠在船上换好了,下水奔石门走来。石爷用毒龙怀杖一触摸石门的门槛,原来底下是槽,石门在里头卧着呢。毒龙怀杖刚能伸得下去,石爷本是千斤的膂力,拨起石门,王灵搬过一块石头,垫住石门,哥儿三位由底下钻进去。王灵叫石爷再拨石门,王灵将石门底下的石头仍然取出来,将石门闭好。王灵恐怕再有别人进来,哪知这一放下石门,几乎老少八位死在石洞之中。三位老英雄进了石门,王灵说道:“我先进去探探道路,你们哥俩在此等候。”
  石爷点头。王灵的水性过人,一个猛子就是一二里地,工夫不大,到了上山梯,上了上山梯,正往前走,见迎面来了六个人,口中念念叨叨。王灵心中暗想:他们来了五个人,为何这是六个人呢?王灵忽然明白,黄三太等进的是闸口,就是告诉他们这条秘路,他们自己也走不下来,这一定是九龙山内有了奸细啦,领着这五个人出石门。王灵思想至此,暗叫:白贤弟你枉自聪明了,你的山中有了奸细,累死你你也赢不了胜英啦!此时白俊在前面引路,王灵先隐在树后,离着相近一晃银髯便向山内而跑。白俊追了一回,忽然不见了。如此三次,王灵绕至下山梯,仍然扎猛子回石洞而来。石爷见南侠回来,低声叫道:“老哥哥,不好了,你走后忽然间来了六只快船,偃旗息鼓,轻快无比。这六只船方扎在南面,紧跟着又来六只扎在北边,最后又来了八只,南北各扎住四只,共合是二十只战船。现在两边扎住,如何是好?”
  老弟兄三位正谈话之际,就听傻小子贾明嚷。战船上呼哨连天,立时亮出灯笼,白纱灯系于船桅之上,两条战船横在迎面,南北各九只雁排翅排开。就见屠士远先上战船迎敌,刘云第二上船,贾明第三上船。这三人俱都落败,黄三太上船迎敌,就听萧银龙要替黄三太。三太口中说道:“我能死在战船之上,不死于水中。”
  老王灵低声说道:“黄三太真有胜英之志,惜无胜英之能,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。咱们再不露面,三太要有性命之忧。”
  于是三位老侠客各自报了姓名,老英雄遂叫道:“三太不要惊惶!有南侠王灵来了!”
  老英雄出了石洞,先奔韩秀的船头而来,与韩秀答话。正在讲话之际,黄三太已下了战船。韩忠自恃其勇,这才被老侠客捋掉了头上壮帽。韩孝上船,又被老侠客的跨虎篮索去迎门上的莲花,韩孝败下船去。
  韩勇又上战船时,石爷喊嚷:“老哥哥给我留一个,别都包了!”
  王灵这才奔西船干越下船去保护五位小弟兄。石爷由水中一个猛子直到船边,用手一扶东船干,飘身形纵上战船。韩勇说道:“你这一个糟老头子,拐棍还能打仗吗?一锤将你砸成柿饼子!”
  石爷说道:“拐棍是活的,专打愣小子。”
  韩勇双锤并举,照定石爷头顶便砸。石爷用了个铁门闩的架势,就听当啷一声响,将韩勇的双锤颠起多高来。韩勇向后退了三四步,二人各换招数。毒龙怀杖上下翻飞,双锤崩砸滑碰。战了五七个回合,石爷心中暗想:“王灵战韩忠用的是猛鸡夺粟,只一个照面被南侠索去头上壮帽;我若与此蠢儿战的工夫大了,岂不栽筋斗?
  石爷思想至此,故意卖了个破绽。毒龙怀杖向韩勇胸前便刺,韩勇双锤向外一磕,说了一声开,石爷故意一慢,叫他的双锤稍微碰上一点儿,容韩勇的锤向里首裹去,石爷急将毒龙拐撤回,又奔韩勇大腿根上刺去。韩勇一退两退,几乎栽倒。石爷将毒龙拐向韩勇头上一横,说道:“韩勇小儿逃命去吧!”
  韩勇顺着跳板败回韩秀的船上去了。韩猛见韩勇败回,只气得哇呀哇呀的怪叫。口中喊道:“老儿不要逞能,吃我二百锤!”
  顺着跳板走至战船,与石爷交战。双锤上下翻飞,石爷前把一低,后把一扬,毒龙拐的月牙尖子向韩猛的肚脐便扎。韩猛用双锤往外一磕,石爷撤回了拐,将身形纵起,举拐向韩猛头顶便砸。韩猛双锤十字架式向上迎怀杖,哪知道石爷是真假虚实的招术,这一棍是虚的。韩猛举起双锤的时候,石爷撤棍,腿往后退,用卧鱼式将身形往后一仰,后背离船板有二尺来高,一崩劲裹手一拐,照韩猛的臀部打去,韩猛闹了一个羔羊吃乳,跪在船板之上。石爷用毒龙怀杖一指说道:“小儿韩猛逃命去吧。”
  韩猛哇呀呀一声怪叫,顺跳板败回韩秀的船上去了。石爷叫道:“韩寨主,我们俩战败了八大锤,韩寨主可放我们出石门吗?”
  韩秀说道:“年青人不能说诳言,请明公老少就此出石门去吧。”
  石爷叫道:“老哥哥你领着他们五个人过来吧。”
  南侠老王灵在前,五位小弟兄在后,上了战船。贾明将杵捡起,刘云捡十三节鞭,爷儿八位下了战船,破风踏浪向石门洞而去。
  韩秀传令不准放箭放弩,眼看着老少八位进了石门洞。水八寨、旱八寨的寨主,俱都围在韩秀左右,齐声叫道:“总辖寨主,就是这样叫他们走吗?”
  韩秀将水、旱八寨的寨主叫至面前,附耳说道如此如此,水、旱八寨的寨主闻听,俱都喜形于色。
  您道韩秀说的什么呢?在二老战四猛的时候,有九龙山放哨的船来了六只,韩秀暗中遣这六只船不许扬声怪叫,暗中搬石头将石门上的二层洞砌死了。再要想开石门,势比登天都难。三老五少进了石门洞,往里走的时候,韩秀早用钢铁网将洞口罩住了。网外面又是七股鱼叉,蒺藜锤,长箭手,弓弩手。半里来地长的洞,洞中的水比外面可浅,不过是三四尺深,黄三太能够在水里走。三老五少走至小门跟前,石爷用毒龙怀杖插在石门底下,用尽平生之力,石门纹丝不动。石爷心中一怔,方才我们三个人进来的时候,莫费多大的劲,便将石门拨起来了,为何此刻拨不动呢?此时金头虎贾明、黄三太、南侠老王灵,凡用长家伙的,俱都拨石门。三四个人用尽平生之力连拨五六次,一点儿都不见活动。南侠老王灵说道:“不要紧,我是白玉祥的老盟兄,他能把我怎样?我去见他去。”
  南侠遂返身往西而来,走到石洞口的时候,只见钢铁网罩住了洞口,外面层层围住。南侠说道:“我是白玉祥的盟兄,你们还不叫我出去吗?”
  水八寨的寨主说道:“别废话,你要是再往前走,就用箭射你。”
  南侠情知多说也是自找无趣,万般无奈返身回来。
  三老五少,在石门前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石爷说道:“咱们能死在阵前,不能死在阵后。若是撞出钢铁网,杀一个够本,杀两个有赚头。”
  老少八人遂向外来闯钢铁网,无奈外面一见里面的人影儿,就乱箭齐发,闯了好几次都到不了钢铁网前。
  正在此时又由水路来了十只船,满船喽卒,带领喽卒的,有飞天鼠秦尤,八宝真人李士宽,和尚法兰。来到石门洞前见了韩秀,八宝真人李士宽问道:“韩寨主,石洞内现在都是何人?”
  韩秀将南侠老王灵偷过石门、如何打仗的话说了一遍。
  李士宽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。韩寨主你这样将他们憋在里头,镖行能人甚多,万一来了救应,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?贫道倒有一计,叫这群老少,不消半日的工夫,便作焦头烂额之鬼。”
  韩秀问道:“道爷有何良策?”
  八宝真人李士宽说道:“九龙山现有九座石灰窑,叫这十只小船去一只,前去装载石灰,剩下九只去装石头,将石洞堵死。石洞中有三四尺深的水,将石灰由石洞口倒下去,用木锨往里扬碎的,整块的叫有力的喽卒往里掷,石灰见水必像开锅的一般,然后再用石灰将石洞口囤了。他们三老五少,岂不是成为焦头烂额之鬼?”
  韩秀说道:“别位可以这么办,这里头有南侠王老伯父。我听我师父提过,王老伯父与我师父乃是刎颈之交,吾焉能出此不义之举呢?”
  八宝真人李士宽捻髯微笑说道:“韩寨主,你聪明伶俐,人称韩小帅,今日为何上这个当呢?南侠老王灵要活着都八十多岁了,他早就死啦。这必是镖行的能人多,假充南侠老王灵,前来诈九龙山。若不将这群东西置之死地,实为绿林道中之大患,趁此机会不速除之,悔无及矣。”
  韩秀闻听此言,也近情理。又有秦尤等在一旁怂恿,和尚法兰说道:“韩寨主你是老寨主的徒弟,师徒如父子,这群人都是害白家的,你若将他放走了,何以面对你的老师?”
  韩秀这才派船装石灰运石头,囤了石洞口儿。此时天已明亮,石灰由石洞口倒在里面,初时只见石洞口灰气熏人。工夫一大,石灰的水向里一流,什么也架不住了。半里多地的石洞,竟将水温暖了。里面老少英雄只熏得难过已极,喘不出气来。
  不表老少英雄在石洞内站立不稳,单表外面砸石门的事情。
  原来南侠老王灵将九龙山的秘路告诉了诸葛道爷,诸葛道爷当时就告诉了众人,说道:“胜施主这老哥儿三位,恐怕进不去石门,这石门既然是秘路,平常日子无人把守,在这个时候必然有人把守。九龙山不是无能人,倘然有人把守着,这老三位是怎么去的怎么回来。”
  胜爷说道:“据道兄所言,黄三太他们无法搭救?”
  诸葛道爷说道:“吉人自有天相,黄三太等不是夭寿之相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无人救岂不是枉然?”
  道爷与胜三爷说了会儿话,众人俱都在船上休息养神。自南侠老哥儿三位走后,左等也不见回来,右等也不见回来,直等到四更多天的工夫,诸葛道爷说道:“咱们别竟傻等着啦,南侠等此时不回来,必然有意外之事,咱们去到石门那里看看再作道理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道兄之言正合我意,咱们先去四只船前去探路,其余的船在此处等候。”
  于是胜三爷、诸葛道爷、老剑客夏侯商元、孟金龙、铁飞龙、萧三侠、孟二侠、蛮子欧阳天佐,八位坐着四只船,一只船上两名水手,直奔石门而来。远远望见三尖山,船正向前走,道爷早看见送南侠等来的小船啦,在清水滩停着。诸葛道爷告诉了水手,直奔滩前的小船。一块儿停泊。诸葛道爷站在船头,船至滩前尚且七八尺远,诸葛道爷向滩上纵去。水手将船停住,才知道乃是石滩。后面胜三爷等的船也来到了,两只船停在一处。众人俱都下船,忽然见西面来了一只小船,船头上站定一人,正是飞天玉虎蒋伯芳。
  胜三爷一看,非常喜悦,急忙以手招之,蒋五爷的小船遂也停在一处。道爷问道:“蒋五弟不在镖局子养病,何以到此?”
  蒋伯芳说道:“我若早知道,我就来啦!有这个事,为何不告诉我?要早告诉我,把九龙山的贼人俱都砸成齑粉!”
  诸葛道爷说道:“你别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了。你看看这是多少侠剑客?俱都束手无策。但是你来了甚好,现在老王灵与石俊山、孔华阳进山内救人去了,一夜未回,咱们一块探道去吧。”
  来到石门前,孟金龙正用降魔杵拨门,傻英雄运动平生之力,纹丝儿也未动。道爷用手一推,犹如长在山上一般。道爷是人称别号叫铁牌道人,在年轻之时专用一个铁牌,此铁牌约有五六百斤重,与人打仗之时,可以作盾用,力量最大。推了推一点儿也不动,道爷叫道:“胜三弟,你看看吾早说前头啦,人家早就有预备了。若是没有准备,这个石门南侠早就出来啦,一拨就能向上起去。孟金龙有千斤的力量,为何拨之不动?”
  正在说话之时,就听石门里面有金头虎喊的声音。道爷闻听,口中念了一声“无量佛”,原来这老少八位被困在石洞之中。
  胜三爷说道:“道兄有何妙策速救八位老少出此石洞?”
  道爷说道:“方才上清水滩的时候,滩上有镶的石头,作成水波浪之形,速速前往清水滩运大块石头,用绳子绑好,叫有力量的人,扛石砸门。如不然,老少八位必死在石洞之中。”
  当时将石头运来,这块石头有七八尺长,三四尺宽。用刀背砸出槽来,两头绑上弹绳,一头两个人引着弹绳扛起来撞石门。砸到五六下,石门就有了裂纹,砸到七八下之时,将石门砸得粉碎。金头虎贾明倒霉,被大石头扎了一下,几乎将腿扎折。石门一碎,三老五少从里面奔命逃出。正是鲤鱼脱却金钩去,摆尾摇头再不回。大众上了船,将船上的石头推下去。诸葛道爷说道:“快走。”
  大众在船上更换衣服。胜三爷说道:“你们五个人就敢探山吗?这必是贾明你的主意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不是我,我是后赶来的,我要不来就坏啦,黄金印掷在海眼里啦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不要大呼小叫。”
  萧银龙遂将比武联姻,白老太太将姑娘给了屠士远的话,说了一遍。胜三爷问道:“印果然扔在海眼之内,为之奈何?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不要紧,白老太太有一个义子,姓罗名文,在本县居住。此人有过人的水性,白老太太说,为救白家一门,救忠良大人,救一省七十余家官员,镖行要是完案,非此人不可。此人因不愿为官,隐居家门,是事不问,九龙山十海岛,无论多大水性之人也不能进前,每年九龙山聘请善于泅水之人,在十海岛比试水性,惟有罗文可以进十海岛游泳。”
  说着话船已到岸,大众弃船登岸,由原路而归。
  到了菊花村,进了王宅,回到东跨院上房屋中,众人净面的净面,吃茶的吃茶。工夫不大,摆上酒席。上房屋中胜爷与道爷这一干老英雄,年青的有金头虎、黄三太、铁飞龙等。酒至半酣,胜三爷唉声叹气叫道:“道兄,黄金印如今落在十海岛内,为之奈何?”
  诸葛道爷说道:“在路上银龙言说罗文有惊人之能,非此人不能取,你问问大家哪个能聘请此人?有认识更好,无有认识的,再烦朋友,介绍朋友。”
  胜爷摒退从人等,叫道:“众位老少宾朋,哪位与罗文是朋友?可以前去聘请?”
  话言未了,站起一位英雄,叫道:“胜三伯父,这个姓罗的,是我的亲娘舅,又不是我的亲娘舅,也差不了多少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究竟是你什么人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胜三大爷您知道吗?我的叔叔死了,将我过继我婶娘,此人是我婶娘的兄弟。要按过继说是我的亲舅舅,要按不过继说是叔伯舅舅。我十来岁在少林寺学艺,学了十数年,我叔叔死了,我回家来,将我过继我婶娘了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闹了半天还是那一句话。你见过你的舅舅没有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我去过两次,一回住了十几天,一回住了三天。我舅舅是小白脸,我不服他,我们两人一过手,小白脸专打黑大汉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你要去请他,能请得来吗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是我舅舅,为何请不来呢?到那一句话,就把他提了来啦。叫他来了,把印拿来就完啦。”
  聋哑仙师说道:“这样的人不能办事。聘请高贤,必须以礼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叫黄三太、杨香五、张茂隆、萧银龙、金头虎贾明帮助铁飞龙前去聘请高贤。你们六个人到了那里,必要恭敬,不许放肆,救的是忠臣孝子侠义剑客,全都在此一举。”
  六位英雄第二天清晨起身,直奔罗家林。来到罗家大门前,萧银龙问道:“门房有人吗?”
  门房中出来一位老者,年过古稀,慈眉善目,头上青布随风倒,身上青布大氅,足下青布靴子,银龙问道:“老人家,这是罗隐士家吗?”
  老人答道:“岂敢岂敢。”
  银龙说道:“我们是打十三省总镖局子来的,现有名帖来拜。”
  老人说道:“我家主人于前五六天被人请去,这群人说话老奴都不明白,一见面就说‘门得门得齐门得?’然后听我们主人说,门得是问好,齐门得是问全家好。原来这伙人是北边的达子,请我家主人开垦种地。我家主人说不能离家远去,这伙达子说,好几千顷地,非有大人物不能镇围场,聘请我家主人费了两天的工夫。我家主人实在没了法子了,这才嘱咐老奴,外面之事叫老奴照管,内事叫老姑太太主管。临走说早者二三年回来,晚者五六年也不定,先打江苏奔北京,在京西北檀柘寺、碧云寺、卧佛寺、西山打围,然后再与喇嘛开垦去。”
  黄三太一听,就是一个冷战,非此人盗印不可,就是有日行千里的人也没法追,名帖也不能递啦。黄三太说道:“贵主人不在家,我们也不便进里面去了。”
  老人说道:“虽然我家主人不在家,老奴也能款待茶饭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不必骚扰了。”
  出了大门,二人往东去。萧银龙圆睁杏眼,紧皱双眉,出了东村口。金头虎迎上来说道:“隐士在家吗?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前三天去边外了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前天咱们要来,那前三天他走啦;那前三天要来,前九天就走啦。你们是脸子白不能办事,看我的!你们指给我哪个门吧。”
  三太指给他大门。傻小子来到罗家大门,进了大门道,口中喊道:“小子,这儿姓罗吗?”
  老人出来一看,冲天杵小辫,狗蝇眼,罗圈腿,大肚子。遂问道:“壮士您找谁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本家主人是叫罗文吗?”
  老家人一听,心中不悦。有名的人,长了胡子的,也没有叫我家主人的名字的。老家人虽然不悦,也不好意思说什么,遂答道:“是啊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文儿在家吗?”
  老家人遂将对黄三太所说的话也对贾明说了一遍。贾明闻听,冷不防向上一纵,伸手把老家人的胡须揪住,底下用了一脚,将老人打倒,骑在老人的身上,用手拧老家人的大腿,口中说道:“短我二百万银子,要一回不给,这回上边外去了,索性没有日子啦。”
  老头子被拧得哼唉哼唉直嚷。傻小子嚷得更厉害:“罗文的恶奴打死人了,还不救人来?”
  罗宅院里出来十余人,都是长工月工。傻小子母狗眼乱翻,内中没有罗文,皆因为罗文的长像,贾明问过铁飞龙啦,傻小子一见没有罗文,站起来就往东跑。长月工说道:“别叫他走了。”
  老家人说道:“别追他啦,主人没在家,别给主人惹祸。”
  长月工被老家人拦住,贾明跑回来。黄三太问道:“你见着罗文吗?”
  贾明说道:“没在家怎么见着呢?”
  三太说道:“咱们走吧。”
  银龙说道:“他永远不出门,为何认识口北的喇嘛?此事其中有故,咱们早早的回小王村,单等夜晚探罗宅。要知心腹事,单听他人背后言。”
  弟兄们到了小王村店内,喝着酒,萧银龙说道:“咱们早早睡觉。”
  六位英雄往的是跨院,休息了会儿,天至二更,俱都扎绑停当,二三里地,一伏腰就到啦。轻车熟路,到了罗宅,正赶上老家人手提着灯笼上门,老家人嘱咐众家人说:“多留神,主人未在家,主人在家什么事也不怕。”
  上完了门,又到后院嘱咐婆子妈妈:“多加小心。”
  然后又到长月工的屋中,也是嘱咐众人:“夜间多加小心。”
  弟兄们在房上听得明明白白。又听有丫鬟与婆子说闲话,丫鬟说道:“咱们主人怎么不娶妻呢?”
  婆子说道:“主人练金钟罩铁布衫,不能成家。”
  丫鬟说道:“那不绝了香火吗?”
  婆子说道:“到二十八岁就娶妻啦。”
  丫鬟说道:“这一上边外,要三四年才回来,岂不误了?”
  婆子说道:“口外有的是好姑娘,回来的时候,还许带一位来呢。”
  杨香五与金头虎连厕所都找到啦,铁飞龙说道:“我见见我娘吧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先别见,咱们回店吧。”
  众人听了一回私语,罗宅的家人异口同音,都说主人出远门啦,一切事多要小心。小弟兄无法,只好回到店中。
  众人都睡觉啦,惟有金头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,心中暗想,不出远门怎么会去口外呢?第二日,黄三太说道:“咱们回去吧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你们愿见罗文,我有主意,你们可得言听计从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只要能见罗文,没有不依之事。”
  傻小子说道:“可得用钱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你要用多少钱?”
  贾明伸了两个手指头。黄三太说道:“两千两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不要这么多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二百两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只用二十两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现在就有。”
  傻小子说道:“拿银子来吧。”
  黄三太由兜囊掏出二十多两银子,递给贾明。
  贾明问了店家,小王村离六合县有多远?店家说道:“离此处约有七十里。”
  傻英雄遂直奔六合县而去。天到平西的时候,傻英雄才回来。背后背着一个蓝布包袱。在众人面前打开蓝布包袱,原来里面是孝衣一身,白布孝褂一件,白布鞋一双,紫花布裤褂一身,乡下的鞋一双。傻小子说道:“人家非二十四两三钱银子不卖,我说就剩二十四两啦,央求人家半天才买了来。”
  杨香五说道:“多少钱?”
  傻小子说道:“二十四两三钱。”
  杨香五说道:“人可得有天良,值这些个。”
  出了两个手指头,贾明说道:“二十两。”
  杨香五说道:“值二两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不论多少钱吧,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?”
  贾明叫铁飞龙穿在身上,前去罗家报丧。就说他大爷死啦,这一报丧,必然探出罗文的虚实。铁飞龙说道:“你爸爸死了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这算瞒玩,你连逢场作戏都不懂?再说你管你父亲叫大爷,我还给你当使唤人呢。人穿上这身紫花布的衣服,庄稼人做的鞋,你要不这么着,见不着你舅舅,你就将我勒死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行啊,见不着我舅舅,我就将你勒死,咱们换衣服吧。”
  贾明说:“别在店里换衣服,到罗家林村东再换去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行啦。”
  于是众人遂向罗家林而来。来到村东,铁飞龙换上孝袍子,金头虎换上紫花布的衣服,大粗布的鞋。
  黄三太平生不好笑,一看笑得气儿上不来啦。
  二人进了罗家林,来到罗宅门前,贾明敲门,昨天那位老家人出来啦。贾明装作山东人的口音问道:“这是罗宅吗?”
  老家人说道:“正是罗宅呀。”
  铁飞龙过去给老家人磕头。老家人问道:“这是给谁穿孝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给我爸爸。”
  老家人一怔说道:“快上里面去吧,这是怎么说呢?”
  铁飞龙在前,贾明在后,老家人头前引路。到了里面,铁飞龙叫道:“娘啊,我大爷死啦。”
  原来铁飞龙的婶母住娘家来了,老太太闻听就是一怔,遂说道:“什么病症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时令病症。”
  铁老太太见铁飞龙说道:“你看看你的命够多不济呀,家门不幸,你的父亲死了,如今你大伯父又死了。唉,你的命是真苦哇!”
  说着话,铁老太太一看,铁飞龙两只眼睛泪如雨下。原来,临进门的时候,金头虎给铁飞龙一块手帕,告诉铁飞龙手帕中有咒语,你用手帕一揉眼就流眼泪。原来手帕中有辣椒面,铁飞龙一擦,眼睛辣得泪如雨下。铁老太太一看,还是亲生自养的儿子,叔叔死了的时候,他怎么不这样哭?太太叫道:“老管家,快上三关庙去请你家东家去吧,如今我们大爷死啦,无论如何也得前去奔丧。”
  铁飞龙叫道:“娘啊,我大伯父没死,闹着玩呢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婶娘,我们用的是哭丧计!”
  铁老太太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  金头虎将自己父亲的名字说出。老太太问道:“为何你们作这个把戏?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盗印非我罗大舅不可!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婶娘,救我胜三大爷,非我舅舅不可!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你们说的糊里胡涂。外面还有人没有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还有人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赶紧说我请。”
  老家人遂将黄三太等由东村口请到里面,老太太从头至尾问了一遍。萧银龙把九龙山十海岛盗印之事又说了一遍。萧银龙复又说道:“盗印不但能救忠良,并且还能救白家满门。”
  并将白老太太内宅许亲的事情又说了一番,然后由靴中取出四对名帖,头一张就是铁天胜,第二张是胜三爷,第三张是孟二侠,第四张是萧三侠。铁老太太一看,这四张名帖有自己的大伯,那三个人都与自己死去的丈夫是磕头的弟兄,老太太异常恭敬。看完了名帖,说道:“皆因为九龙山十海岛之事,我兄弟早就有了耳闻啦,因为朋友的关系,帮着镖行对不住白家父子,帮助自家又对不住镖行,两方面的交情,一边是八两,一边是半斤,所以他假作行围采猎,为的是避免此事。既然如此,老管家去到三关庙请你家东家回来议论此事吧。”
  萧银龙杏子眼一转,说道:“婶娘别让管家前去,若叫管家前去,罗大舅必然是不辞而别,我们自己去吧。”
  老太太说道:“飞龙还不换衣服吗?”
  杨香五将小包袱交与铁飞龙,铁飞龙与贾明二人在空屋子换好了衣服。老太太说道:“我兄弟平生最听我的话,你们众位到村外三关庙中将老身的兄弟请来。老身晓之以大义,叫他前去盗印。你们见了他的面,就说四对名帖,姑太太留下了,叫他急速回家。”
  六位这才出离罗家林,往北走了一里多地。东边是花家庄,西面大树林子,树林子北就是三关庙,庙前有四座石碣,南面也是树林子,北面是庙。黄三太说道:“咱们拜见吧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先别拜见,要一拜见就走啦。”
  六位英雄遂一直进庙中,来到佛殿的东面是禅堂。金头虎说道:“我出一个主意,我在头前走。”
  就听禅堂中法器敲得当当直响,金头虎一掀软帘儿进了禅堂,一看老和尚坐在那里念经呢。老和尚有六十多岁啦,耳朵有点聋,金头虎由背后一把将老和尚揪住。黄三太说道:“你太莽撞了,快撒手吧!”
  金头虎撒了手。黄三太问道:“老方丈,罗施主现在哪里?”
  老方丈说道:“罗施主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啦,皆因为贫僧庙中吃素,罗施主吃不下去,他往村内花家庄,到他的徒弟的把式场子用酒饭去了。”
  傻英雄说道:“真叫求人难啊!这个把式场子在村子哪头?”
  老和尚说道:“在村子北头,众位施主不用自己去,我去请罗施主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不用老当家的去请,我们自己去吧。”
  六位英雄出了三关庙,进了花家庄,此庄也就有百余户人家。六位英雄向南北观看,进了村庄不远,座南有一个青水脊的门楼,在门前有磨砖对缝的影壁,影壁前立着大刀阔斧,大蜡杆子。萧银龙说道:“贾五哥,出家人不说妄言,这不是把式场子吗?咱们拜见吧。”
  金头虎说道:“先别拜见,要一拜见,打后门就走啦。不是我逞能,错非是我,你们决见不着罗隐士。你们看我的吧。”
  傻英雄走至青水脊门楼前,高声呐喊:“小子,这是把式场子么?带腿的出来俩!”
  练把式的都是本村之人,哥们爷儿相称,也不是正式的师徒,谁爱练谁就练,这群人有练一年半载的,有练二三年的,由院中出来,口中说道:“都有腿,你找谁呀?”
  贾明说道:“小子你们这儿是把式场子么?”
  这群人说道:“这是什么话,你是干什么的?”
  贾明说道:“你们见了谁啦?”
  内中有一人说道:“干什么还用见人呢?”
  贾明说道:“不用见人,你们怎么这么字号?我专管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把式场子,是铺把式场都得见我。”
  练把式的这群人,都是年青的,众人异口同音说道:“打他!”
  跟着就上来一个,左拳一晃右手就打。傻英雄专打二把刀,他将这人右拳捋住,往怀里一带,脚下一踹一溜滚。贾明说道:“没有真传授,外行么,这不是白挨打么?”
  又过来一个,劈面一晃,底下用了个扫堂腿,傻英雄将腿一把抓住,左手抓着腿,右手在胸前就是一掌,这位闹了一个仰面朝天。又过来一个,迎面一晃,被傻英雄捋住腕子,往怀中一带,这位就闹一个狗吃屎。一连好几个,都被傻英雄打倒。门前看热闹的围了个风雨不透,这几个被贾明打得也不敢上前啦。有往里头院跑的,工夫不大,打里院出来两三个人,有一位口中说道:“进场子就打人,是何道理?”
  贾明翻母狗眼一看,有一位二十上下岁的,绛紫的六楞抽口壮帽,正顶梁相衬茨菇叶,巍巍乱颤。绛紫的大氅,玫瑰色的短靠,十字绊,腰扎英雄带,足下燕云快靴,细腰窄背,脸面是紫中透亮。傻英雄说道:“你是铺场子的。”
  此人说道:“不过是乡下人练点玩艺儿活动身体而已。”
  贾明说道:“快叫他们把兵器收拾了,不拿花销就敢铺把式场子吗?这叫什么玩艺?”
  此人说道:“这是什么话?我乃赤发小灵官花茂。”
  贾明是成心口出不逊,当时二人插拳动手。有人往里就跑,口称:“罗大爷,不好啦,外面来了踢把式场子的啦!现在花少爷受伤不知死活,大爷您快去看看吧。”
  罗文闻听,遂说道:“什么人好生大胆,敢在这儿无礼?”
  语毕,站起身形往外走来。黄雪太等一看,原来是一位白面书生,头戴青线子壮帽,身穿青缎绸大氅,足下青缎子薄底靴子,年在二十五六的光景。面如白玉,细腰窄背,双肩抱拢,身材也就在六尺来高,这就是横推八匹马,倒拽九只牛,上山擒虎豹,下海捉蛟龙,出乎其类,拔乎其萃,日行千里,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,十三太宝横练的罗文罗兴龙。铁飞龙点手叫道:“黄三哥,这就是我的大舅。”
  黄三太闻听,赶奔进前口称:“罗叔父,小侄黄三太拜见。”
  语毕,就要行大礼。罗文赶紧伸手相搀,说:“岂敢岂敢,壮士何人。”
  黄三太说道:“小侄男乃十三省总镖头胜英的门徒,小侄姓黄名三太。奉铁叔父与我恩师等之命,前来下名帖聘请罗叔父出山,搭救忠良与江宁府的七十余名官员并镖行的老少,望罗叔父不辞为幸。”
  罗文叫道:“贤侄,此处不是讲话之处,请贤侄到里边待茶。”
  黄三太连连答应,口称:“小侄男遵命。”
  罗爷叫道:“铁飞龙你怎打我的徒弟啦。”
  铁飞龙叫道:“舅舅,我不敢使劲,用手一晃。”
  此时已有人将花少爷搀起。罗爷一看,本是轻微的伤,叫道:“花贤弟你受点委屈吧,这是我一个傻外甥。”
  列位,为什么罗爷方才对铁飞龙说是自己徒弟,此时又叫花贤弟呢?前文书说过,不是正式的教徒弟,都是乡亲哥们兄弟,故此当面只好叫兄弟。
  罗爷将六位英雄让进屋中。分宾主落座。铁飞龙又与贾明、萧银龙、杨香五、张茂隆等引见完毕,有从人献茶。罗文说道:“不知众位到此,有失远迎,望众位少达官原谅。”
  萧银龙说道:“岂敢岂敢!小侄男等礼貌不周,罗叔父海涵。”
  彼此谦恭了一回,罗文遂问道:“方才黄少达官在外面言说盗印之事,但不知此印现在何处?”
  银龙说道:“提起来话儿就长啦,我等虽然是奉铁叔父与老三侠之命,前来聘请长者,这里面还有一段隐情,皆因白老太太在后寨向小侄男言说,罗叔父您老人家有过人的水性,能够盗印。叫小侄男见了您的时候,务必提及此事。此印现在被嫉妒的小儿林士佩掷在九龙山十海岛,不知下落。我们来了好几次,均未能晤面。方才铁老太太言说,已经替您将四位的请帖收下了,请您到家共议此事。望叔父勿辞劳苦!救一救大家之难。”
  罗文闻听萧银龙之言,口如悬河,心中暗想,镖行有此少年人物,无怪乎有口皆碑。罗文思想至此,遂叫道:“少侠客有所不知,在下我所有的本领,都是与我义父白大人所学。按朋友交情,要我的头都行。我故去的姊丈,与胜三爷等乃是联盟的弟兄,不论什么事我都能应允。惟有这桩事情,烦众位弟兄们回复胜三爷,罗文实在难以从命。我义父一生传授了五人,他老人家三位少爷与在下及韩秀。我的义父看待我们五个人,情同一体,天地君亲师,无有五伦,还讲什么朋友?再说,我师父若说罗文我将你养大啦,传授你的武艺,你来我九龙山盗印,那时我有何言答对?要以武力对待,罗文天胆也不敢!我罗文决不能从命。”
  银龙一语不发,三太低头不语,铁飞龙的黑脸臊得直发红,遂说道:“我跟我胜三大爷说啦,您是我的舅舅,到这儿我就将您提去。如今您不去啦,我怎么回去?”
  罗爷闻听一笑说道:“你不能回去见胜三爷,我怎好去见九龙山的人呢?”
  铁飞龙性情粗莽,厉声说道:“九龙山他们是贼,胜三大爷是好人,你要不去,我至死不能见我胜三大爷!您摆一个什么道吧!”
  罗爷说道:“飞龙这是你说的?你们镖行的人都算上,哪一位能将我兜一个筋斗,立刻我就盗印。”
  铁飞龙当时就急啦:“我先摔你一个筋斗。”
  说着话直奔罗爷跟前走来。黄三太说道:“贤弟不许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谁要劝我,我就撞死!”
  过去就抓罗爷。罗爷说道:“咱们爷俩没有舅甥之情吗?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论个头我比你大,论岁数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,谁是你的外甥?”
  过去就伸手。罗爷说道:“咱们别在这儿动手,这是朋友之家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咱走。”
  到了村西大树林子内。爷儿俩具都甩大氅,铁飞龙过去就是一掌,罗爷闪开,底下就是一腿。罗爷往后倒退,上面又是一掌,罗爷又闪开。罗爷说道:“念起甥舅之情,我让你三招。”
  铁飞龙说道:“我不承情哪,那是你没想起招数来。”
  黄三太、萧银龙二人抱拳说道:“罗叔父务必相让。”
  罗爷说道:“我是没有法子,不得不如此了。”
  语毕,照定铁飞龙劈面一拳,铁飞龙一蔽招,罗爷右手一拳,正打在肩头之上。列位,这一掌要是真打,必然骨断筋折!这一掌稍微碰上铁飞龙的衣服,罗爷便将掌抽回。左手又奔肋骨打去,铁飞龙一斜身躯,罗爷抬腿踢了铁飞龙右胯上一脚,稍微一挨衣服,便将腿抽回去了。铁飞龙腆着黑脸还打呢。
  正在动手之际,由南面来了两匹马。头前一匹铁青马,马上一位老者,黑脸钢髯,后面一匹银蟹盖马,马上端坐一人,颔下一部银髯,正走到树林旁,就听树林子里喊道:“你是我的舅舅,我比你个儿还大呢!”
  就听马上的老者一声呐喊:“萧三哥,他们在这儿呢!”
  又说道:“飞龙孺子,为何跟你大舅动手?”
  飞龙闻听,纵出圈子外,罗爷止住脚步。罗爷一看此人,并不是外人,正是老二花头铁天胜。别看铁飞龙是浑人,家规可不错,飞龙见了他的天伦,遂叫道:“老爷子,我大舅非跟我动手不可。”
  铁天胜并不理他,与萧三侠弃了坐骑,金头虎与杨香五接过马匹。您道:这老二位因何来到这里呢?皆因为六位少年英雄前来请罗文。两日之久,胜三爷不见回音,正与诸葛道爷提念此事,忽然有家人回禀,现在门外有杭州铁天胜拜见。胜三爷闻听,亲自接待,弟兄见礼已毕,铁爷问道:“胜三哥,您的傻侄子来了没有?”
  胜三爷答道:“来了。”
  铁天胜说道:“来了我就放心啦!”
  哥儿俩拉着手进了王宅,与大众见礼。铁天胜说道:“您傻侄子由前半个月就来找您学保镖,他是个浑孩子,焉能学得了保镖呢?”
  胜三爷闻听一乐,心中暗想,他是浑孩子,你向来就没说过理。铁天胜又说道:“我不叫他来,他大娘说你别给胜三爷添麻烦去啦。哪知道这孩子偷着跑来了,您弟妇不放心,叫我到镖局子看看他。我到镖局子里一打听,说您上菊花村来啦,故此我又赶到这里。”
  胜三爷说道:“铙贤弟,昨天令郎同着黄三太他们五人去请令亲罗兴龙去了,这场事关系重大。九龙山十海岛,盗去黄金宝印,现在掷在十海岛内,非令亲不能下海泉盗印。”
  铁天胜说道:“胜三哥,罗文是咱们二兄弟的内弟,他们小孩子怕办不了事。我请他去,到那儿就把他提了来。”
  诸葛道爷一听,心中暗想,这样的人简直办不了事。诸葛道爷说道:“虽然是至亲,为外人的事,他可能推辞,你们三位也去一个人。萧三爷品行柔和,叫萧三爷跟着铁施主去。”
  于是二人备马,当时奔罗家林而来。随后老剑客镇三山与诸葛道爷也跟了下来,暂且不提。
  铁天胜与萧三侠进了罗家林,萧三侠弃了坐骑,铁天胜并不下马,直到罗文门前下了坐骑,敲打门环。老家人开门一看,是铁大爷,遂问道:“大爷您好?”
  老家人也不敢笑出声来,直堵鼻子。昨天说铁天胜得时令病死啦,今天又活了。铁天胜问道:“你们东家在里面没有?”
  老家人说道:“出外有事去了,您且等候片时,待老奴回复我家姑太太去。”
  老家人回到里面,报告铁老太太,铁老太太在二门接待大爷。老家人来到外面,将铁大爷引进,一看后面还有一位老者,老家人再要回禀也来不及了,遂将二老接进。铁老太太在中门等候,见了自己大哥,道了个万福。铁天胜说道:“自己一家子人,何必多礼?”
  铁天胜又说道:“这是萧三哥。”
  铁老太太早就见过,知道是自己丈夫的盟兄,急忙道了万福,萧三侠还礼。铁天胜问道:“铁飞龙呢?”
  铁老太太说道:“到花家村请他大舅去了。”
  铁天胜一听,叫道:“家人别卸鞍,我们就走。他们一群小孩焉能办事?”
  铁天胜头也没回,出了里院。由老家人手内将两匹马接过来,将银蟹盖递与萧三侠,二人出了大门,遂上马奔花家村而来。正走中途,就听树林子里喊:“你是我舅舅,我比你身儿还大呢。”
  铁天胜一听是自己儿子的口音,向树林中一看,爷儿俩动上手啦。铁天胜一声喊喝:“孺子敢与你大舅动手。”
  铁飞龙急忙跳出圈子外,口中说道:“我大舅非要跟我动手不可。”
  铁天胜并不与铁飞龙说话,叫道:“罗贤弟,快走快走,盗印去,没有工夫说闲话。”
  罗文说道:“大哥什么事?”
  铁天胜说道:“九龙山的贼把忠良爷的印盗去掷在十海岛海眼里啦,非你盗印不行!你到那儿把印弄出来就完啦。胜三哥现在就为这件事为难呢,听明白了没有?快走吧。”
  罗文说道:“胜三哥、孟二哥、萧三哥是我死去的姊丈的盟兄,您与我是至亲,高亲贵友,前来求我,我应当万死不辞;然而有一件,老恩兄您知道小弟的本事是与白老寨主所学,白老寨主是我授业师,又是我的义父。九龙山的寨主,多与我是盟兄弟,老哥哥您要我的头当时割去,九龙山盗印,小弟实在不能从命。老哥哥您另请高明,忘恩负义之事,小弟实不敢为。我若真去盗印,白老寨主不用说别的,就说罗文你真有本事,真能进九龙山盗印,我那时怎能活着?”
  铁天胜说道:“我临来的时候,跟我胜三爷说过了,你家里着了火,都得先盗印去,你不去盗印,我怎么回去?”
  罗文说道:“镖行有六位先来的,您是后来的,您可推辞。”
  铁天胜说道:“白玉祥与你是什么师徒?白玉祥是贼!”
  罗文闻听心中不悦,口中说道:“好汉不言出身低,我义父是明末的武状元,镖行哪位是下过考场的?”
  铁天胜闻听,遂叫道:“罗老二你还不服吗?你要不去,你得说出一个道来。”
  铁飞龙一旁说道:“爸爸,他说啦,谁要兜他一个筋斗,当时他就去。”
  铁天胜说道:“既然有这个话,我先摔他一个筋斗。”
  语毕,甩大氅,挽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