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山伯与祝英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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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送行

  年复一年,眨眼间三年飞驰而过!
  三年中,祝公远每隔几个月便要派人到杭州看望祝英台,借此探听祝英台的生活情形。听说祝英台一直不曾露过破绽,也就十分放心。
  又是阳春三月,风和日暖的季节。有一天,梁山伯和祝英台正在书房伏案写字,忽然周世章把祝英台叫到后院,告诉她祝公远来了一封信,说是祝夫人患病,催促她赶快回乡。祝英台听了这消息,好象冷水浇头,打了个寒战。学业还没有结束,应该继续读下去;欲待不回家,可是母亲患病,情理不容;而且临行之时父亲有言在先,碍难违命;因此考虑之下,只好决定明日起程。
  当晚,祝英台和梁山伯话别,银心和四九话别;梁山伯在里间房内连声叹气,四九在外间房内呜呜咽咽。四个人都被离愁骚动了,祝英台更是万种烦忧,满腔说不出的辛酸!
  梁山伯自己原很难过,看见祝英台比自己更难过,反倒安慰她道:“贤弟此番返乡,父子团圆,本是一件高兴的事;虽然伯母患病,谅必见了你心里一喜欢就会好的,不必太忧虑了。”
  祝英台摇摇头,凄然地说:“梁兄哪里知道我的心事?我是想着:你我弟兄同学三载,相亲相爱;从此便要天各一方,怎不叫人难受!”
  梁山伯听罢这话,眼圈儿也红了,勉强抑制地劝慰道:“贤弟要豁达些才是,弟兄们分别也是常事,俗语说得对,‘没有不散的筵席’,明月还有盈缺呢!”
  “依梁兄这样讲来,你我终究是要分别的了!既然如此,当初柳荫结拜之时,又何必立下‘誓同生死’的盟言呢?”祝英台不以为然地反问。
  梁山伯稍微思忖一会儿,冷静地回答道:“贤弟把誓同生死和长相厮守混为一谈了!要知道你我不离别,只不过是形迹上的亲昵;你我若真能共甘苦,同生死,才见交情。大凡长相厮守者,未必能同生死;而能同生死者,又何须长相厮守。你觉得我这话对不对呢?”
  听罢梁山伯这一番道义深长的谈论,祝英台心中十分感服。但是想到久远之计,又贪婪地辩道:“梁兄言之有理。只是为什么不能兼而有之,既同生死,又长相厮守呢?”
  梁山伯不明白祝英台的弦外之音,坦率地苦笑着说:“纵然能兼而有之,只是你我弟兄也难以做到呀。”
  祝英台故意地又问道:“常见人家夫妻,既能长相厮守,又能同生死,怎么你我弟兄就做不到呢?”
  “贤弟不要说呆话,弟兄不能比夫妻呀。”梁山伯说罢心里想:祝英台实在天真得很,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。
  祝英台不好再说什么,暗暗忖度:梁山伯真是老实人,只知道弟兄不能比夫妻,却不知道你我两人也可以做夫妻。为了想让梁山伯惊喜惊喜,她恨不得立刻打破这个哑谜,向梁山伯直言相告;但是为了礼教的束缚,话到嘴边又只好隐忍下去。
  最后,祝英台决定去向师母讲明,再请周师母告诉梁山伯。因为她相信周师母爱护她,必能帮助她。当下她便一个人溜到周师母屋里,正好周世章不在家。她借口辞行,先说了些感谢周师母的话。
  “三年来多承师母照料,真是感激不尽。”祝英台恭敬地说。
  周师母亲切地笑道:“师生如父子,原是应该的。祝生不必客气才是。”
  祝英台正要把改装秘密说出来,这时霍地记起离家之日,祝公远曾严厉地叮嘱她不许露出破绽,如今若是讲明,岂不是违抗父命?因此又有了顾虑。同时想到:讲明改装秘密还在其次,主要的是为了她和梁山伯的婚姻,她有心请周师母替她做媒,但却不敢启齿,她怕周师母会笑她女孩儿不知羞耻。事实上,她也实在难以开口,她对于别的事情虽然很勇敢、坦率,而这种婚姻大事,去轻易和人家谈,究竟有些不好意思。思索再三,她觉得与其向师母托媒,不如直接向梁山伯透露心事,也许彼此心心相印,倒能够有个结果。而且免得事还不成,先被他人知道了。这样一琢磨,就打消了托媒的念头,又走了回去。
  周师母见祝英台那种心神不宁的样子,猜测她必有什么隐衷,本想追问,又觉不便,也就只好随她去了。
  这一夜,祝英台翻来覆去不能入梦,一心只思索着分手以前如何向梁山伯表达自己的心愿,如何说出她三年来的爱慕之情。
  第二天早上,祝英台和银心收拾了行李书箱,然后启程上路。梁山伯和四九要一块儿送行。祝英台想了想,向梁山伯商量着说:“梁兄,我们这次不要再走来时的那老路了,另外走一条僻静小道,也好叙叙话。”
  “好的。我们先让四九和银心牵了马在前面走。”梁山伯欣然同意了。
  于是四九和银心牵了马先向大路而去。梁山伯和祝英台慢步往小道前进。
  这时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心情都很沉重,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,便已来到郊外。祝英台见四周清静,机会难得,便想表白心事,但又苦于不知从何说起。踟蹰之下,忽然想到梁山伯说过他下一个月,也要返乡了,便借此打开了话头:“梁兄也快要离开这里了,返乡以后,见了伯母,请代我请安。”
  “记住了。贤弟此番回去,见了伯父母也代我请安。”梁山伯礼尚往来地说。
  “这个自然。”祝英台停了会又试探地说:“啊,梁兄,伯母年迈,理当娶一房嫂嫂侍奉伯母才是。若有喜讯,必须通知我,也好赶来吃杯喜酒。”
  “贤弟取笑了!”梁山伯笑着摇摇头道:“我乃是一个寒士,谁家女儿肯嫁给我?倒是你出身豪富,又是一表人才,今朝回去,也许伯父母已经代你订下了美满姻缘了,若是这样,大喜之日,可千万不要忘了结拜之人。”
  梁山伯是言出无心,却不料这些话句句刺激了祝英台。
  “不怕梁兄笑话,小弟此生不愿娶妻,只愿终生与你为伴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祝英台语意双关地说到这里,脸红了。
  梁山伯笑了笑,拍着祝英台的肩膀不置可否地说:“贤弟又说呆话了!”
  祝英台见梁山伯并不介意,原要再明白地向他直言不讳,可是实在羞于启齿。心中正自很为难,看见前面一座蜿蜒的青山,山上绿草如茵木茂盛。灵机一动,想了个主意,说道:“梁兄,你看这大好春光,优美的山水,你我何不即景联句一番?也好借此叙叙离情别绪。”
  “好倒是好,只是我才陋学浅,唯恐对答不上,还望贤弟多多提示。”梁山伯表示赞同了。
  “梁兄不必谦虚。你我弟兄情逾骨肉,今日就要分手,临别赠言,最好能够推心置腹,开诚相见。若是我有什么失礼之处,也请你不要怪罪才好。”祝英台恳切地说。
  “就依贤弟,请快命题吧。”梁山伯催促着。
  祝英台为了不便于直接表白自己的心思,才想出这一个借着景物吟诗打譬喻的主意。但是要譬喻得恰当而又容易明了,就很费思索。因此琢磨了好久,才开口吟道:“杭城一出似阳关,”
  梁山伯毫不思索地联下去:“和雨和烟远近山。”
  祝英台又吟道:“绮丽野花空自好,”
  梁山伯接下去吟着:“恨无姚魏共湘鬟。”
  祝英台趁暗示地吟道:“牡丹异种吾家有,只待王孙取次攀。”
  梁山伯笑着摇摇头接下去:“慷慨多情能见假,迢迢长路奈何艰。”
  祝英台见梁山伯不解诗中寓意,只好又往前走,一面走一面继续思索着。这时山脚下流水潺潺,现出一个小小池塘,池塘里面满是鱼虾,便又借题吟道:“一溪流水接池塘,”
  梁山伯向池内看了看,联了一句:“杨柳青青映翠篁。”
  祝英台连忙暗示地吟道:“但愿与君长聚首,似鱼比目水中央。”
  梁山伯听了一愣,随后笑着说:“贤弟联得很好,只是譬喻有些不恰当。”
  祝英台讪讪地解释道:“梁兄你来看!这些鱼儿在池塘以内形影不离,游来游去,多么逍遥快乐!因此小弟羡慕得很。”
  梁山伯点了点头说:“是呀,只要没有人来垂钓,这池塘就是鱼儿的自由天地了。”
  “唉!看来你我还不如鱼儿哩!”祝英台深深叹了口气。
  梁山伯也不禁怃然。两人正默默地看着池塘,忽然水面上漂来一对鸳鸯,祝英台立刻机智地用手指着吟道:“春风吹过水泱泱,”
  梁山伯随口念着:“一对鸳鸯浴野塘。”
  祝英台有些羞涩地接吟道:“形影不离情切切,同心兄弟百年长。”
  梁山伯愕然地望着祝英台说:“贤弟,越发不恰当了!你我是人,怎能比那鸟雀?”
  祝英台微笑地答道:“它们一对,你我一双,正好相比呀。”
  “比不得的,贤弟!”梁山伯温和地辩解着。“它们是雌雄一对,你我是弟兄一双,你想,怎能比得呢?只有夫妻才比得鸳鸯!”
  祝英台惆怅地问道:“怎么,不是夫妻,就比不得鸳鸯?”
  “比不得。贤弟不要淘气了,快赶路吧!”梁山伯说罢,离开了池塘又往前走。
  祝英台跟在后面,意味深长地沉吟道:“既然如此,只好等到你我做了夫妻再比吧。”
  梁山伯听了祝英台的话,回过头来笑着打趣道:“贤弟若要与我做夫妻,除非等到来世,我脱胎为一个女子。”
  “也许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女子呢!”祝英台脱口而出地说。
  “贤弟取笑了!”梁山伯不在意地噗哧笑了。
  祝英台为了梁山伯一点都不能体会这些暗示,心里不免着急起来。
  两人走了一程,不觉来到一座古庙前面。梁山伯恐怕祝英台累了,止步说道:“贤弟,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!”
  祝英台同意了,两人一块走进庙内坐下休息。祝英台一眼看见神台上有个王母娘娘,两旁立着金童玉女,便假装糊涂地问道:“梁兄,这两个神像一男一女,他们是夫妻么?”
  梁山伯笑着摇摇头说:“可见贤弟平日不进庙宇,连金童玉女都不认得。听说这金童玉女是永远不能成为夫妻的。”
  “哦,他们永远不能成为夫妻?可叹,可叹!”祝英台一面惊叹着,一面又指另外一个神像问道:这一个白胡子老头,笑嘻嘻地手里拿着一根红线,他是土地爷么?”
  “他是月下老人,专管男女的婚姻之事。贤弟若求良缘,就去敬上一炉香。”梁山伯戏谑地说。
  祝英台真的上前拜了几拜,并且恳切地祷告着:“祝英台别的不求,只求月下老人,用手中红线将我和梁兄拴在一起,也好永不分离。”
  梁山伯听了这话,既是感动,又觉好笑,毫不疑心其他,只安慰地说:“贤弟休要发痴,月下老人不会管你我弟兄的闲事的。”
  这时梁山伯心中暗自说道:“祝英台虽然读书聪明,可惜人情世故知道得太少,看来还是一个小孩子,真是令人又好笑又爱怜。”祝英台也在暗自想着:“梁山伯忠厚得简直象一个呆子,白白打了许多哑谜,依然毫不明白。”两人坐了一会儿,又站起来走出去。这时看见迎面一个牧童骑在牛背上,嘴里吹着笛子,祝英台立刻借题吟道:“迎面行来露地牛,”
  梁山伯续道:“牧童吹笛韵悠悠。”
  祝英台随口讥讽地吟道:“弹琴索解犹难必,吹笛何从得诉愁?”
  梁山伯有些生气了,正色地向祝英台质问道:“贤弟比来比去,比到对牛弹琴,岂非把我当作牛了?”
  祝英台知道失言,忙向梁山伯打了一躬抱歉地说:“梁兄不要见怪,我适才信口开河,原是无心,千万请原谅。”
  梁山伯见祝英台已经道歉,也就不再计较。两人又走了一程,前面一条小河当道,河边芦苇成丛,河内清水如镜。两人看着小河没法过去,正发愁间,突然传来一片“哦哦”之声,原来水面上游来了两只白鹅。这回梁山伯触景有感,先开口吟道:“清水河边寄兴多,此生恨不为双鹅。”
  祝英台赶快乘隙而人,暗示地吟道:“雄鹅赳赳前行路,雌鹅后面叫哥哥。”
  梁山伯依旧不解寓意,只是觉得祝英台天真淘气,当下认真地在前面沿了小河带路。可是走不多远,发现河上又有一座独木桥,祝英台刚刚踏上桥板,桥板颤了起来,吓得她连忙缩脚退回岸上。
  “怎么,贤弟害怕么?”梁山伯问道。
  祝英台腼腆地点点头说:“桥窄水深,有些头昏眼花。”
  梁山伯想了想,便用手搀扶着祝英台慢慢走上桥板,一步一步地往前移着,好不容易踱了过去。
  “贤弟受吓了!”梁山伯扶着祝英台坐在土坡上。
  祝英台镇定了一会儿,感慨地说:“好难渡的鹊桥!”
  梁山伯笑着纠正道:“不是鹊桥,是独木桥。”
  “噢,噢,原来是独木桥,我还以为就是那座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的‘鹊桥’呢!”祝英台假装不懂地说。
  “贤弟吓糊涂了!鹊桥在天上,不在人间。”梁山伯认真地解释道。
  祝英台啼笑皆非地沉吟道:“鹊桥若在人间,你我也可以变作牛郎织女了!”
  梁山伯听了不觉又怔了一怔,心里说:“贤弟今天为了惜别,处处触景伤怀,虽然有些痴呆,却是多情可感!”祝英台看见梁山伯在发怔,明白他一定是被刚才的言语困惑了,满希望这回他能够有所醒悟,谁知等了半响,依旧毫无表示,不免有些失望。这时她发现自己坐的土坡是一座坟墓,坟墓前面石碑上刻着两个人名,于是决定更进一步地暗示他。
  “梁兄,这石碑上面为何刻着两个人的名字?”
  梁山伯漠然地回答:“想必这坟墓里合葬的是夫妻二人。”
  “夫妻死了合葬,你我弟兄将来死了也要合葬。”祝英台一本正经地说。
  梁山伯连连摆手说:“使不得的,只有夫妻死了才可以合葬。”
  “使得的。夫妻因为生前誓同生死,所以死后合葬。你我弟兄也曾誓同生死,所以死后理当合葬。”祝英台强词夺理地辩着。
  梁山伯温和地反对说:“使不得!使不得!贤弟!”
  祝英台却坚持道:“使得的!使得的!梁兄!”
  “噢!噢!”梁山伯看见祝英台倔强而又固执,不敢过于违扭,便婉言劝慰。“贤弟何苦好端端尽说些不吉利的话,你我今番不过短别,后会有期,应当往宽处想才是。”
  祝英台见梁山伯还是不明白,不禁有些烦躁,同时也有些悲怆。
  “短别也好,永诀也罢,横竖你我死后必须要合葬才行。”
  祝英台又重复地说。
  “贤弟不要胡思乱想了!”梁山伯显得无可奈何,十分尴尬的样子。“我看你此刻精神恍惚,有些言语颠倒,莫非身体不适意么?”
  祝英台摇摇头,叹了口气。
  梁山伯亲切地安慰道:“贤弟不要难过,如今长途跋涉,好好地保重身体要紧。”
  祝英台一边走,一边寻思着:眼看就要分别,任何景物也都譬喻过暗示过了,梁山伯竟无动于衷,一点儿也不怀疑她是女子。若说梁山伯傻,却不傻;说梁山伯无情,却明明有情;但偏偏不能领会她的满腔心事。因此,使得她又是焦急,又是难过!正在搜尽枯肠无计可施的时候,忽然记起三年前柳荫结拜那天,曾经向梁山伯说过家中有一个九妹,灵机一动,想出了一个假托的办法来。
  “梁兄,你我如今就要分别,为了酬答三年结义之情,我有心与你做个媒,不知道你可愿意?”祝英台问道。
  “怎么,贤弟要与我做媒?”梁山伯迷惘了。
  “三年前,柳荫之下”,祝英台继续说:“也曾告诉过梁兄,我家中有一个九妹,和我同岁,现在还待字闺中;如果你不嫌弃,我愿将九妹许配与你;你我既可以结下通家之好,今后也能够常相往来了。”
  梁山伯半信半疑地笑着说:“贤弟美意,我焉有不允之理?只是我家道清寒,恐怕委屈了令妹。”
  祝英台见梁山伯已有允意,心中大喜,深悔先前没有想到这个妙计,徒然枉费了一番唇舌。
  “梁兄放心,我和九妹乃是双生兄妹,不但面貌一样,而且性情相同,九妹绝不是嫌贫爱富之人,我回去对她言讲,她必然答应的。”祝英台肯定认真地说。
  梁山伯这才喜出望外,忙向祝英台拱手作揖道:“多谢贤弟成全。”
  “只是,梁兄要早来我家下聘才好。”祝英台还了一礼。
  梁山伯高兴地答应道:“等我过一个月,回家之后禀明老母,就来拜访贤弟,并向伯父母求亲。”
  祝英台屈指算了算日子,语重心长地叮咛道:“这样说来,你我还有两月光景才能见面。梁兄可要一言为定呀!”
  梁山伯肃然说:“贤弟放心!‘君子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’。不过,若是伯父母不肯允婚呢?”
  祝英台不加考虑地答道:“父母一向疼爱我,我做了主的事,父母必会同意,梁兄不要过虑。”
  “但愿如此。”梁山伯快活地笑了。
  两人说着说着,已经走到钱塘江边,四九和银心早在江边等侯着,看见他们姗姗来迟,银心笑向四九说:“瞧你们梁相公真像一个女人,走起路来那样慢吞吞的。”
  四九不服地辩着:“你们祝相公才像女人,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。”
  四九的话,刚好被梁山伯和祝英台走来听见了,祝英台失声一笑,梁山伯却正色地责骂四九道:“又在胡说。还不快快雇船去!”
  这时祝英台看见江边停有一只渔船,说道:“梁兄你我不如就坐这只渔船渡江。”
  梁山伯也赞成,就叫四九和银心另外雇了一只大船载着两匹马一块儿渡江,自己和祝英台乘渔船渡江。
  祝英台在船上又即景吟了一首诗:“劳君送我到江边,恰遇渔船在眼前,只有船儿来拢岸,何曾岸去拢渔船?”
  “贤弟作了一路的诗,只有这首作对了。”梁山伯笑着称赞。
  祝英台忙问:“怎样的作对了呢?梁兄解释看。”
  梁山伯说:“你想呀,岸是死的,船是活的,自然只有船拢岸,哪有岸拢船的道理?”
  祝英台又借题譬喻着:“梁兄解得有理。可是你今天就做了岸,我做了船。”
  “何以见得?”梁山伯不解地问道。
  祝英台索性明确地答道:“《诗经》上说:‘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’如今你我却恰恰颠倒了。”
  梁山伯乍听又愣住了,继而一琢磨,才恍然大悟,但笑着辩驳:“哈哈!这个比方又不恰当了,贤弟如今只是代令妹求婚,自己并不是‘淑女’呀!不过也还勉强说得过去。”
  祝英台也笑着争论道:“以我之见,这比方恰当得很,一点也不勉强!”
  梁山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:“就依贤弟。我如今才知道,你原来是一个异常任性的人,领教了!领教了!”
  两人谈笑着,渔船先拢了岸。过了一会,四九和银心也赶了来。四个人上了岸又走了一程,就在十八里长亭前面分手,梁山伯依依不舍地欲行又止,祝英台更是万分留恋。
  “送君千里终须别,我只好回去了。贤弟路上多多珍重!”梁山伯拉着祝英台的手黯然告别。
  “多谢梁兄远送,请转回去吧!但愿你能守信,准定两月以内就到我家来。我家住在上虞县祝家庄,前面有座紫竹庵,后面是白沙岗,梁兄一问便知。”祝英台殷殷嘱咐,眼里噙着泪。
  “记住了。”梁山伯说罢,扶着祝英台上了马。
  于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就此分道扬镳,各自一步一回头,直到渐渐看不见对方了,才各自怅然而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