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家将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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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回 潘妃差人下密旨 寇准上任送厚礼

  下邽县令寇准跟随钦差太监崔亭日夜兼程赶到了汴梁,崔听把寇准安排在金亭馆侯旨。
  两天后,太宗召见了寇准,说明叫他审理潘、杨一案,并且封他为西台御史。寇准领旨下殿,来到御史衙上任。寇大人把御史衙大小差人的花名册查阅了一下,又名寇安叫来几个小当差的,问了问前任刘秉臣审问潘、杨一案的情况。
  这时有人来报:“娘娘的密旨到,请大人快去接旨。”
  寇大人听完一惊:“啊!我刚从金殿回衙,娘娘的密旨就到啦!看来必有缘故。”
  寇大人整冠束装,待差人迎接。到衙外一看,为首的老太监大约五十岁,圆脸庞,三角眼,头戴佛手金冠,身穿官服锦袍,手拿绳甩,满脸的傲气。后边有八个小太监,抬着四个礼盒。寇大人刚要施礼,老太监一摆手说:“到里边再说。”
  寇大人把他们接近待客厅,小太监放下礼盒,老太监拿出一道密旨、一份礼单,说:“寇大人,这次你进京是又升官,又发财,恭喜,恭喜!这封密旨你拿去仔细看吧。”
  寇大人接过来一看,当时就是一愣!
  这密旨写的啰啰嗦嗦,都写了些什么呢?其主要的意思有三个。
  一是说杨继业父子违犯军令、擅闯敌营、贪功中计而被困身亡;杨延景临阵脱逃、私自入京,这种行为就已构成死罪,哥他还颠倒黑白、诬告国丈、可谓罪上加罪。国丈是皇亲国戚,怎么会谋反呢?这不是诬陷国丈是什么呢?显然,这是明摆着的公理!
  如果直截了当地说穿了,判潘家赢了、杨家输了,就是公理。
  或者说,潘娘娘说的就是公理。
  二是说若按公理判定潘、杨一案,“寇爱卿”定会指日高升、前途无量;若是不按公理判定,则会身首异处、祸及满门……“寇爱卿”是聪明人,聪明人当然办聪明事,故而料定“寇爱卿”必走阳关大道,绝不走独木桥,因为走阳关大道就可以登一天堂,走独木桥则掉进地狱。
  三是让“寇爱卿”只管按公理判案,不要害怕,理由就是“自有哀家为你做主”……
  另外,还说送来的“薄礼”其实不是什么礼物,而是“寇爱卿”按公理判案析一点儿酬劳。
  最后,告诫“寇爱卿”:密旨只可他自己看,不得外露,否则,就等同“自饮鸩酒”。
  鸩酒,是一种毒酒。有句成语名为“饮鸩止渴”,意思是用毒酒解渴,毒酒能解渴吗?喝了必死无疑。这句成语比喻只顾解决眼前的困难而不计后果。
  显然,密旨所说“自饮鸩酒”,意思就是:自己找死。
  寇准双手捧着密旨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,接着,又看第二遍……
  他看一遍还看不明白吗?看明白了。既然明白了,还看第二遍干什么?他看第二遍只是眼睛看着密旨,其实是在用心琢磨事儿。
  他琢磨什么事儿呢?
  噢,皇上调我进京审理潘、杨一案,我刚接旨回来还没审呢,你这个西宫娘娘就给我先划出道儿来了,还让我按你划出来的道儿走,说这是公理。我若按你说的办,就能活命,就能升官;我若不按你说的办,不但得掉脑袋,而且还灭我不满门。这不是软硬兼施、威胁利诱我吗?我这是什么公理?公理不公理,得由我判断,你能判断吗?哼,你也没那本事呀!你若有本事,和皇上说说,皇上下一道对旨,潘、杨一案不就了结了吗!还用把我调进京城吗!……寇准发火啦!而且火气还挺大。
  但他这火气只能在心里自己发,西宫娘娘也不在这儿,他向谁发火呀!
  寇准知道自己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,还得琢磨如何处理这件事,他琢磨琢磨,不由皱起眉头。
  在一旁的老太监看在眼里,心里犯嘀咕了:这小子看了一遍又一遍,又皱起了眉头,看来,他不是犯难,就是想拒收呀!他犯难也在常理之中,这个案子双方的后台都硬,他敢得罪哪一位呀!他得罪谁,谁就要不得他的命!这小子若是拒收呢?那我可就不好办了。我若是把礼物再抬回去,那不说明我没用吗!不只丢面子,娘娘不再重用我,说不准还丢命呢!哼,这小子若是不收,我就把这些礼物放到这儿抬腿走人,要退他自己到西宫娘娘那儿自己退去吧!
  老太监打定主意之后,脸上露出几丝奸笑。他抬眼一瞅,寇准捧着密旨还在看呢,可就不耐烦了,吩咐一声:“把礼物抬过来,礼盒开封,请御史查看!”
  话音未落,从老太监身后走过来一个小太监,他手拿礼单大摇大摆地走到寇准面前,也不管寇准接不接,像个哑巴似的什么话也不说,把礼单往寇准手上一放,转身又大摇大摆地向老太监身后走去。
  寇准手捧着密旨、礼单,瞥了小太监一眼,看他像条摇头晃尾的狗一样,心中暗骂:“没想到皇宫里的小狗也这么狗性十足,也会仗势欺人!
  这时,礼盒打开,珠光宝气展现眼前。
  这绝不是什么”薄礼“,比厚礼还厚!
  寇准从出生至今,当了这么些年的官,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!
  黄金一百锭,白银三千两,两匣珍珠玛瑙,一对耀眼的金毛狮子,一对夺目的玉毛猞猁,一对透体的白玉老虎,一对玲珑的悲翠玉镯……
  哎,寇准这回大饱眼福,看着看着,不由微微一笑。
  老太监看见他这一笑,不由心里也笑了:这小子到底还还是动心啦!他没见这些礼物的时候,皱着个眉头,看见了这些珍宝,笑模样就露出来了。看起来,他这个”清官“也是有名无实!
  其实,老太监这是”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这腹“,人家寇准那微微一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。
  寇准看着这么多珍宝,感慨油然而生:西宫娘娘送这么重的厚礼,不正说明他心虚吗!为何心虚?理亏心就虚。哼,竟然想用金银珠宝来换理,这不是笑话吗!
  由此,寇准才微微一笑,显然,这一笑是嘲笑。而老太监认为寇准见财动心啦!
  这可是猴吃麻花——满拧!
  寇大人叫书僮把礼盒盖好,封条封上,说道:“公公,臣寇准在下邽县当了三任县令,秉公无私,两袖清风。现蒙皇上重用调进京来,七品县令升为越级升为西台御史,更当忠心为国,报答圣上,请公公在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,代劳把礼物退回。有道是‘王法森严’,潘、杨一案,臣下当按律公断。”
  老太监圆脸立时变成了长脸,气势汹汹的说:“怎么,寇准你敢不收?实话对你说,收也得收、不收也得收!只要太师在,不要太师坏!你若敢动他一根毫毛,你这顶乌纱不戴是小事,小心你的脑袋!孩子们,随咱家回宫。”
  说完,一甩袖子走了。
  寇大人说:“送公公。”
  “免。”
  寇大人一生气,干脆也不送啦!
  老太监走后,御史衙大小差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:
  “看来咱们这位寇大人也活够日子啦!”
  “怎么呢?”
  “不收礼物吧,惹不起娘娘;收下礼物吧,就是贪赃!惹不起八王千岁!”
  “对呀,刘秉臣收了礼,要庇护太师,一升堂就拷打杨六郎,把原告打成被告,。哪知八王千岁看明一切,用凹面金锏把刘秉臣当堂打死啦!”
  “看着吧,明天寇大人一升堂问案,他那顶着乌纱帽的脑袋也得碎!”
  “何以见得?”
  “他收娘娘的礼了,能不偏向国丈吗?他偏向国丈,八王千岁能不打碎他的脑袋吗?”
  这些差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,寇安来了。寇安喊了八个差人进书房见大人,大人吩咐:“你们抬着礼盒,跟我送份礼去。”
  差人一听,暗想:“这位大人真有意思,他跟刘秉臣可不一样。刘秉臣光收不送;寇大人比他多一招:连收带送。这叫借花献佛!”
  赶紧喊道:“给寇大人顺轿。”
  “不,骑马!”
  “是,备马!”
  寇大人叫人抬着礼盒,自己上马,直奔南清宫而来。不多时,来到南清宫,门口有御林军把守,大人下马上前施礼:“烦劳贵差通禀八千岁,说寇准求见。”
  御林军一听是寇准求见,就上一眼、下一眼、前一眼、后一眼、左一眼、右一眼,把大人看了七、八、十来眼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只因为潘、杨一案早已轰动京城,刘秉臣被八千岁打死,从下邽县调寇准,这件事已是人所共知,所以御林军一听是寇准,就上下打量了一番,说:“请大人稍后。”
  马上往里层层通报。
  此时八王千岁正坐在御书房为了潘、杨一案犯愁呢。
  八王千岁一想到潘、杨一案,就义愤填膺,杨家忠心保国,英勇杀敌,且不说杀得北辽节节败退,屡立战功,就说金沙滩赴双龙会吧,那是杨家替赵家出生入死呀!结果是杨家父子九人战死的战死,失踪的失踪,只剩下老令公、六郎、七郎,又被围困在两狼山中。七郎深夜突重围去找潘洪搬救兵,反被潘洪公报私仇乱箭穿身。令公再派六郎闯营寻弟搬兵,哪曾想毫无音信一运河不回,老将军忍饥挨饿,无力再战,他宁死不屈碰死在李陵碑上,只剩下六郎死里逃生回到京都汴梁,告御状才拿来潘洪才能贼,叔皇命西台御史审理此案,不料想那黑心的刘秉臣贪赃枉法,公堂上拷打郡马,动重刑想害郡马,气得我一锏打死了他。如今,调来个七品县令寇准,也不知他有没有本事审理此案,如果他和刘秉臣是同一类人,我也同样叫他在公堂变成一摊血肉上西天……
  他越想越心烦,越心烦就越生气,由于想到了寇准,他又生起寇准的气来了。
  寇准还没审案呢,他生人家什么气呢?他心里念叨:寇准进京已经三天了,怎么我这儿连个面也不露?这不是眼空四海、目无了孤王吗?……
  他正生气,忽听差人来报:“禀奏王爷,新任西台御史寇准求见!”
  他一听,心里念叨:“哦,他眼里还有我!”
  对寇准的气立时就消了一大半,吩咐说:“就说孤王有请。”
  不多时,寇大人跟随差人进了书房,面见八王千岁,跪倒大礼参拜。
  八王千岁生寇准的气还没全消呢,但说话语气却很和善:“寇爱卿平身,一旁坐下。”
  寇大人说声“谢座”,这才一旁落座。只见八王千岁三十多岁,面如白玉,眉清目秀,头戴王帽,身穿蟒龙袍,玉带朝靴,颏下三绺短髯。
  八王千岁叫书僮献茶,寇大人又谢过千岁,八王问道:“爱卿你进京几天啦?”
  “三天了。”
  “噢……”
  八千岁没说话。寇大人暗想:八千岁可能怪我来晚了。便说:“千岁,臣随钦差进京后,在金亭馆侯旨上殿,不敢私离。今日万岁才把臣宣上金殿降旨封官。臣回到御史衙后,才来拜见千岁。、来迟一步,还请千岁恕罪!”
  八王千岁听罢暗想,好一个聪明的寇准!便说:“本王不怪。今见本王有何禀奏?”
  寇准说:“一来拜见千岁,二来给千岁送礼。”
  八王千岁心想:“他给我送礼,用意何在呀?”
  这时,寇大人已叫差人把礼盒抬进来放好,差人退下。寇大人亲手打开礼盒,请千岁查收。
  八王赵德芳一看,里边全是金银翡翠、珍珠玛瑙,耀人的双眼,夺人的二目。千岁一看就愣了!都知道寇准一身清贫,从不贪赃,听说在下邽县上任以来,把仅有的三亩地都赔进去了。这些珍贵的东西,他从哪里来的呢?寇大人看出八千岁的心意,说:“千岁!这些礼物是我转送给您的。”
  说罢,把娘娘的礼单和密旨双手奉献,请千岁过目。
  八千岁接过来一看,暗暗骂道:“好你个潘妃!刘秉臣图了你的厚礼,公堂之上刁难郡马,被孤王将他打死。如今,你又送厚礼来买通问官。象你这样送礼,大宋的江山就得被你送出去呀!事后再找你算帐,决不能跟你善罢甘休!”
  想到此,八千岁又把怒色换成笑容:“寇爱卿,娘娘的这份礼物你就当收下呀!”
  寇大人说:“臣蒙皇恩浩荡调进京来,七品县令升为西台御史,命为臣审理潘、杨一案,我岂能知法犯法?今天把礼物送到南清宫备查,待审完潘、杨一案,一并奏明圣上。您看如何?”
  八千岁千岁暗暗夸赞:“好一个备查!”
  感到寇准的话句句有理,越听越爱听。便说:“寇爱卿,你对潘、杨一案可曾想过如何审法?”
  “千岁,我是秉公而断,以公治公!”
  “好一个以公治公!寇爱卿,你可知道一家是皇亲国丈,一家是本御的妹夫。你官小职微,怎敢秉公而断?”
  “臣官职虽小,圣旨为大。潘、杨两家虽属皇亲,常言道: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。”
  八王暗想,不愧是忠正无私,我还要再试他一试:“哎呀,惭愧呀,惭愧!”
  寇大人说:“千岁何出此言?”
  八王说:“爱卿有所不知,潘太师犯了罪,有西宫娘娘厚礼相送;那郡马与孤王虽是内亲,孤王却无厚礼送给爱卿,岂不惭愧?”
  寇准说:“请千岁放心,臣定当按律公断!”
  八王说:“哦,这次我妹丈的冤屈就要水落石出了!爱卿申清此案,我保你加官晋禄,越级高升。”
  寇大人一听,面冷如冰:“千岁此言差矣!微臣在下邽县连任三任知县,一不枉法;二不贪赃。宣调下官进京审潘、杨一案,臣进京来不是为升官和求赏,只是为澄清是非,辨清忠奸。娘娘送厚礼要保国丈,八王千岁封官话愿为的是郡马杨六郎,这样一为潘、杨一案臣无法审理,只好辞官回家了。”
  八王千岁听了点头称赞,十分高兴,夸奖说:“爱卿称得起上为国、下为民,一肩明月、两袖清风、为官清廉、禀正忠心的擎天玉柱、架海金梁,真是盖世无双!
  寇准忙说:“八王千岁休要过于夸奖,这样的抬爱,臣愧不敢当。臣要回衙审案,告辞了。”
  八王千岁送寇准到宫门外,亲自拉过马缰。寇准往后倒退两三步,惊慌地说:“自古以来,哪有君给臣拉马的?下臣实在不敢当!”
  八王千岁说:“只要爱卿从公判断,孤王拉马坠镫又有何妨?这也是表表孤王一点心意。”
  寇大人谢过八王千岁,上马回御史衙门,要升堂审问潘、杨一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