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家将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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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回 杀奸贼六郎受斩刑 救忠良八王闯金殿

  杨六郎纵马追赶潘仁美,那老贼自知害了杨家父子几人,今日落在六郎之手定难活命,只吓的心惊肉跳,体似筛糠!跑不多远,被六郎从后面追上,一枪刺穿了老贼的后心,扑通一声倒在地上。这也是潘洪恶贯满盈的必然下场!
  六郎见老贼已死,拨马转回来,只见八姐九妹已将潘家的人全收拾了,家丁和丫鬟们早已四散而逃。兄妹三人见大仇已报,怕人发现,不敢久留,也就连夜赶回城内杨府,三人各自回房,不敢叫太君知道。
  六郎回到房中,把今天的事都和柴郡主说了。郡主说:“只要八王给做主,那就不怕。太君知道了也不会生气,因为你们这是给全家报仇!”
  第二天,老太君在无佞楼上才吃了早饭,老管家杨洪来报:“万岁传旨叫郡马上殿!”
  太君听了一愣,不知为了何事!连忙差人叫来郡马。六郎一听太宗宣召上殿。心中猜想:“莫非劫杀潘洪之事被万岁知晓?可是也不一定。”
  所以,仍未对太君说昨天之事,只是说:“待孩儿上殿面君回来,再禀告母亲。”
  说罢,辞别太君便随钦差上殿。
  到了金殿参拜之后,只见皇上面带怒色问道:“杨郡马,你可知罪?”
  “臣不知身犯何罪。”
  “你带八姐、九妹在黑松林劫杀潘太师一家,还不承认吗?”
  皇上说完,走过来东台御史黄守义。这黄守义是潘洪一手提拔起来的,是潘洪的心腹。昨日潘洪离京,黄守义送行一步来迟,就带着两名家人和礼物上马追赶潘洪。等来到黑松林,正遇上六郎、八姐和九妹劫杀潘洪一家,黄守义一见,不敢靠前,连忙拨马回城。今日早朝奏明皇上,皇上才召来六郎。此时,黄守义说道:“郡马公,大丈夫做事,敢做敢当。昨天的事,我全看见了,说实话吧!”
  六郎点了点头说:“那潘洪不但害我杨家,还勾串北辽,意欲夺取宋室江山,放走他于朝廷不利。因此,我兄妹瞒着母亲去劫杀了潘洪。”
  皇上说:“潘洪离京是朕的旨意,你半路去劫杀就是抗旨,有欺君之罪。按理说该杀你兄妹,现在你已承认,念你杨府有功,就由你一人领罪吧!”
  说罢,命武士把郡马绑在午门外开刀问斩。
  刚把六郎绑下金殿,迎面来了佘太君,还带着老管家杨洪,因为皇上宣召郡马上殿,太君心中感到奇怪,不知出了什么事情,所以就带了杨洪来到午门。一见儿子被绑下金殿,太君大吃一惊,连忙走过来问:“六儿,你……这是怎么啦?”
  郡马见母亲到来,此时不能再瞒,就把事情向母亲讲了一遍。
  太君听完说:“事已如此,不再怨儿。你在法场上等候,娘去上殿求情。如能救下我儿,我们全家辞官不做回家为民;如救不下我儿,咱母子就同死一处!”
  说完,叫杨洪在此等候,太君自去上殿。
  再说金殿上,皇上叫人把六郎绑下去之后,依然怒气不息。文武百官正寻思要保本求情,听说太君来了都暗自高兴,但愿太君上殿能救下郡马。
  太君上殿来,用龙头拐杖点三点,算是大礼参见皇上。
  皇上问道:“老太君上殿为了何事?”
  太君说:“为臣不知我儿六郎身犯何事?”
  皇上说:“太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!他兄妹三人在黑松林劫杀了潘国丈一家,此乃违抗圣旨,犯有欺君之罪。孤念你杨家有功劳,才拿他一人问罪!”
  太君道:“六郎违旨是有罪,但他杀得是私通北辽、谋反大宋的奸贼!我杨家众将为国尽忠,现在只剩下六郎一人,万岁再把他斩首,就如同摘去我的心肝一般。请万岁念他父兄皆战死金沙滩,免其一死。圣上愿用我母子,仍当忠心报国;不愿用我母子,情愿回家为民,请万岁宽恕于他!”
  皇上说:“正因你杨家有功,才杀他一人,不然就抄家灭门了!太君不必多讲,回府休息去吧,六郎非杀不可!”
  太君说:“一定要杀?”
  “对,一定要斩!”
  “既然如此,我还活着做什么?不如连我也绑上,同我儿一起丧命吧!”
  皇上说:“你既讨罪就有罪,休怪朕无情了!”
  接着,皇上便下了圣旨,去掉了太君的龙头拐,摘下了翡翠珠冠,脖子上搭了一条忠孝带。这忠孝带就是官员的犯法绳。
  太君迈步下了金殿,心潮翻滚,一连叹息几声。她感叹昏君无道,宠信奸贼乱了朝纲,她感叹杨家将南征北战,到头来却落了一身罪名,她感叹在朝如同羊伴虎,虎要发威羊无命。嗐,难怪人们说乌纱帽犹如量人的斗,那玉带好比捆人的绳,笏板好比斩人的剑,做一天官来害一天的怕,吃一天俸禄担一天的惊!
  太君下殿来到法场,郡马杨六郎看到老母亲这般光景,大吃一惊,便问:“娘呀,你为啥也被绑到法场上来了?”
  太君说:“娘去金殿求情,没料想万岁不允准确性,娘情愿和儿做伴同行!”
  郡马听了这句话,不由得热泪如雨下,洒湿了衣襟。这才是人的本性母子连心,钢刀斩不断的母子亲情!
  六郎哭泣道:“想不到孩儿杀死潘仁美,给母亲惹下灾祸!”
  太君说:“为娘一死没啥可怨,我儿一死娘才心疼哩!”
  放下法场且不讲,再说金殿上东平王高君保上前讲情,皇上摆了摆手不应;汝南王郑印又保本,皇上又推辞不允。两位王爷正束手无策,那边转过丞相王苞王延龄,他紧走几步近前禀奏说:“万岁,老臣有话请圣上听,大宋的江山千斤重,可是杨家承担了八百斤,现如今边关很吃紧,正是用人之际,朝内空虚少将,万岁再杀忠良将,只怕大宋江山像风里之灯难保了。求万岁看在老臣的面上,宽容太君、郡马吧!”
  王丞相好话说尽,皇上全当了耳旁风,只是摇头摆手不准。顿时气坏了王丞相,嘿嘿一声冷笑说:“万岁,臣讲个故事:昔日里,有个樵夫叫苦尽忠,这一天,他刚进山林,一只猛虎跪在地上大哭,樵夫苦尽忠仔细一看,原来是老虎身上缠着一条大长虫,眼看就要丧命,樵夫急忙赶上去,举起大斧砍断了老虎身上的大长虫。老虎刚刚缓过一口气来,回过头就要吃樵夫苦尽忠!万岁,请想一想,是怨老虎呢,还是怨那樵夫苦尽忠?”
  皇上说:“当然怨老虎哇!”
  王丞相说:“不对!应该怨苦尽忠!”
  皇上说:“苦尽忠救了老虎,老虎反而回头要吃苦尽忠,这不该怨老虎吗?”
  王丞相说:“不对!苦尽忠若是不救老虎,老虎还能吃他吗?”
  皇上说:“还是应该怨老虎。”
  王丞相更加生气地说:“呀呸!你就是那只吃人的老虎,杨家就好比那樵夫苦尽忠。杨家尽忠保大宋锦绣江山,你倒把卫国的良将处死!杨家舍命保你,你忘恩负义,是个地道的昏君。纣王宠信妲妃,他不听忠臣的良言,倾国倾城为一笑万里江山化成清风。万岁和那纣王倒很相似哪!”
  一席话臊得皇上的脸庞通红,他紧皱眉头咬牙说:“王延龄,你发疯了?你敢把朕来比纣王、比禽兽,以臣欺君,国法难容!”
  急忙吩咐:“给我把王延龄绑上,推出午门问斩!”
  王丞相被押到法场,太君母子见了大吃一惊,忙问:“王丞相,你犯了什么罪呀?”
  王丞相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发生的事,太君听完,心中非常痛楚,说:“您为我杨家受苦了!”
  王丞相说:“自苦忠臣爱良将,为杨家一死,我也光荣!”
  再说金銮殿上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:谁若再为杨家讲情,同样绑赴午门问斩,决不宽容,又派东台御史黄守义去监斩。黄守义幸灾乐祸心中暗喜。
  这时节,吓坏了金殿上的文武大臣,谁也不敢张嘴再来求情。哪知道不怕死的双天官准,又上前来施礼禀奏。
  皇上一见寇准过来施礼,心中不悦,说道:“寇卿家,方才朕已传旨,不许再给他三人求情。谁再保本,一律同罪。你还有何本奏?”
  寇大人说:“万岁,臣不是保本求情,是不知道郡马和太君犯了何罪?”
  皇上说:“寇爱卿,朕可以再告诉你,杨六郎私自劫杀太师,抗旨不遵,不是忠臣!”
  就这一句话,寇大人笑了:“万岁,您说得对。不但六郎不忠,就是他全家也都不忠,该杀!当斩!”
  文武百官一听都楞啦!寇准为了审理潘、杨一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最后假扮阴曹,才问出口供。谁忠、谁奸?他最清楚,怎么今天说出这种话来呢?全都莫名其妙!
  皇上一听寇大人这句话,正合他的心意,说道:“寇爱卿,你既然知道杨家的罪,那就不必多讲了。”
  寇大人说:“不,我还得说!一来金殿上还有人想给杨家保本;二来杨家有些罪名,万岁也已经忘记,臣再说一下,好给杨家将来个罪上加罪,二罪归一。这样,就是文武大人们再想求情,也不好开口啦!”
  皇上一听更为高兴:“既如此,寇爱卿快快讲来!”
  寇大人说:“我记得有这么一件事,潘国丈勾串北辽想害万岁和八王,在金沙滩设摆双龙宴,此时难坏了万岁和八王,如去赴宴必是九死一生!幸亏了杨家众将乔装改扮替主赴宴。大郎、二郎替万岁、八王而死,三郎被马踩如泥……”
  刚说到这儿,皇上早听的不耐烦了:“寇爱卿,别再说了,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啦!”
  寇大人说:“万岁不叫臣说,臣就不往下提了。单说这杨大郎,他竟敢冒充万岁去赴宴,这也是欺君?”
  皇上说:“寇准,杨大郎替孤王去死,那是有功之臣!”
  寇准说:“他明知赴会犹如上刀山、下火海,还是替主公去死,算不算忠良?”
  太宗说:“当然是忠良!”
  寇大人说:“既是忠良,为何今天万岁又说杨家不是忠良啊?为什么还要开刀问斩呢?”
  皇上一时无言以对:“这个、这个……”
  寇大人又说:“万岁,你要杀为国为民功高如山的杨家,去给害国害民私通敌人的卖国贼报仇?现在大敌当前,朝廷正在用人之际,你杀害忠良,谁还为国出力?潘洪之死,死有应得!即使娘娘不依,万岁也要以江山为重呀!”
  这一番话使得文武百官暗挑大拇指,人人佩服!寇大人真是胆子大,主意正,说得句句在理。
  皇上听寇准这些话,越听越不是味儿。但是寇准提出来为了江山社稷,也不好怪罪于他!就说:“爱卿,无论何人,有功便赏,有最便杀。朕已传旨不许保本,你依然变相求情,姑念你是新官上任,又有功劳,不将你问罪,快退下去!”
  寇大人说:“万岁既然不放太君、郡马和王大人,臣还有本奏。”
  “讲。”
  寇大人说:“老太君当初是渴饮刀头血,困睡马鞍旁,现在不用了;郡马可说是擎天白玉柱,架海紫金梁,现在也不用了;王丞相是朝廷的老臣,陪王驾多少年,忠心赤胆,现在也不用了!臣不愿将来也走这条路,现在要辞官不做,告老还乡!”
  皇上一听这气可大了,暗道:你现在才将近四十岁就告老还乡?分明是诚心拿朕一把,拿不住!刚才拐弯抹角的损我,现在又辞官!也罢,不能连杀四人,算便宜了你!于是大声喝道:“准你辞官。三日送印、五日出京!”
  寇大人说:“臣遵旨。”
  有人过来给寇大人摘下乌纱。寇大人走下金殿来在法场,打算临走时先来祭奠被绑的三人。
  这三人见寇大人如此模样,忙问:“大人,你为何如此?”
  寇大人说:“也是为保本求情而丢职罢官。”
  太君说:“王丞相为我母子被绑法场,寇大人为我母子丢职罢官,叫我母子心中不忍哪!”
  那老管家杨洪在一旁早已泪如雨下,老太君说:“杨洪不必啼哭,你快回府叫我那众家儿媳和八姐九妹快来法场祭奠祭奠!”
  杨洪一听这句话,喊了一声:“早该如此!”
  回身就跑。六郎一听这句话很不顺耳:“早该如此?我早就该死不成吗?”
  老太君一听这话也莫名其妙,想叫住杨洪再问问,可是老杨洪已经跑远了。
  老管家杨洪跑回杨府,怕到各房去送信儿耽误了时间,急中生智就跑到银安殿撞钟击鼓。按杨府的规矩有紧要大事才击鼓撞钟,一听到钟声,众位女将很快全来了,问杨洪:“出了什么事?”
  杨洪说:“可不得了了!万岁要杀太君和郡马,已经绑在午门以外。王丞相和寇大人求情保本,一个要挨刀,一个丢了官。太君这回也伤透心了,叫我回府送信,叫众位奶奶快去法场急反、急反!”
  书中暗表,杨洪他听错了。老太君叫他告诉众位女将快来法场“祭奠祭奠”,他听成个“急反急反”。
  众位女将一听要杀太君和六郎,全都急啦!一个个立刻顶盔挂甲跨上战马,带领杨府里的二百名军兵,直奔午门而来!
  天波府冲出众位女英雄,后面跟着丫头杨排风和二百名杨家兵,各拿刀枪剑戟,威风凛凛,马蹄过处尘土飞扬。大街上,百姓们见到这情景全都吓坏了,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情!众女将来到午门外,在场的御林军吓得动也不敢动,呆呆地站着。
  众女将要闯上金殿去找昏君,柴郡主拦住说:“且慢!先去见太君问个明白再说。”
  说完,下了马,和八姐、九妹同进法场。
  杨排风带领二百名军失在法场外守候。众女将进了法场,立时把太君团团围在正中央。
  太君一见这情景愣了,忙问:“你们全身披挂要往哪里去出征?”
  众女将说:“我们哪儿也不出征啊!”
  太君说:“既不出征,为何一个个盔明甲亮、拿着刀枪?”
  大家一听,有点儿奇怪,就说:“不是太君叫我们急反、急反吗?”
  太君问:“这是哪个讲的?”
  大家说:“杨洪啊!”
  这是杨洪正好也到了,太君说:“我叫你给他们送信,叫他们快来法场祭奠祭奠。你怎么叫她们急反、急反呀?”
  杨洪说:“我听太君说是叫他们快来法场急反、急反嘛!”
  太君说:“哎呀,错啦!差点儿又惹出了大祸。我杨家是忠良,令公父子那样冤死,杨家都没有造反。郡主,快替为娘下令,谁也不准造反!”
  郡主答应一声,急忙传下太君之命。排风丫头说:“早知如此,不如不进法场,一直冲杀到金殿!”
  郡主斥道:“休要多言!”
  众女将只好全都下了马。八姐说:“难道就这样等死吗?”
  寇大人说:“郡主,你还不快去南清宫找八王?郡马和八姐、九妹去劫杀潘仁美,是八王叫去的,该由八王做主!”
  郡主说:“我现在去,怕来不及呀!”
  寇大人道:“有这些人保护法场,你放心吧!”
  郡主刚要动身,只见军兵们闪开一条路,有人喊道:“八王千岁驾到!”
  那位说了,八王千岁怎么来的这么巧啊?你想啊,这是多么大的事啊,太君、六郎、王丞相先后被绑赴午门外,寇大人罢职丢官,杨府众女将兵过大街奔午朝门,早有人报给八王千岁啦!
  八王一听,这还了得!赶紧骑上逍遥马带着御总兵杨景邦来到午门。一看还好,被绑的人还没死,杨门女将也还没反,总算来得及时,心里一块石头才落地。他急忙下马来到近前,见老太君、郡马、王丞相都上了绑,寇大人也摘去了乌纱,心里是又痛又气!
  他对太君、郡马、王丞相说:“三位爱卿多担待,孤王来迟一步委屈了你们。郡马追杀潘仁美,是孤王让他去的,这事不能责怪郡马。孤王这就上殿见驾,当面对万岁说清缘由。”
  八王千岁说完,一转身看见寇准了。寇准连忙施礼说:“小民见过八王千岁!”
  八王说:“寇爱卿,你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  寇准说:“万岁要绑杀郡马、太君和王丞相,我不能袖手旁观,就替他们讲情。结果万岁不但不准,还把臣的功名一勾到底,永不再用!”
  寇准多会说话呀!
  这点儿眼药给万岁上上了。
  八王一听可气坏了!说声:“你们在法场等候,孤王上金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