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家将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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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回 杨六郎充军延安府 高君保护灵汴梁城

  话说八王一到,把监斩关东台御史黄守义吓得跑上金殿给皇上送信去了,皇上一听八王来到,忙叫人请上殿来。
  八王千岁见地皇上,问道:“叔皇,侄儿晚来一步,想不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!不知太君、郡马和王丞相身犯何罪要在午门斩首?”
  皇上听完八王问话,就把刚才金殿之事说了一遍。
  八王又问:“寇大人身犯何罪?”
  皇上说:“他没罪。”
  八王说:“既然无罪,为何把官职一勾到底用永不听用?”
  皇上一听,心想:寇准,真有你的!你把朕算琢磨苦啦!想到这里,便叫道:“御侄,谁说朕勾销了他的功名?是他自己辞官不做呀!”
  八王千岁一听,心想:“这也许是寇准言语不实,不能再追究,不然寇准倒真有欺君之罪了!”
  就接着说:“他辞官也好,你勾掉的也好,像这样两袖清风的忠臣,我是舍不得放他走的!求叔皇召回他官复原职。”
  皇上心想:干脆别找麻烦,这个情就准了吧。立时传旨召回寇准官复原职。寇大人来到金殿谢过皇上,又重新戴好乌纱。
  皇上又问:“御侄还有何事?”
  八王说:“太君根本无罪;郡马去黑松林劫杀潘洪是受我之命;王宰相为救忠良而保本,偌大年纪说了点儿过头话也不足为怪。这三人都杀不得!”
  皇上闻听此言,真是骑虎难下。暗想:“如果准了本,自己的脸面无光。”
  于是,横下一条心说道:“杀他三人,朕意已定。御侄不必多讲,回南清宫去吧!”
  一听这句话,八王千岁可急啦!“怎么,不准?叔皇可别怪我无礼了!”
  说罢,手举凹面金锏向皇上打去。当时把皇上吓坏了,叫道:“御侄饶命啊!朕有话讲。”
  八王千岁说罢,这才收住金锏。
  为什么皇上这么怕八王千岁呢?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。
  宋朝的江山本事太宗之兄宋太祖赵匡胤得来的。当初赵匡胤和大哥柴荣、三弟郑子明结拜时曾讲过,日后打了天下,大哥柴荣先坐,柴荣坐完传给赵匡胤,赵匡胤坐完传给郑子明。后来果真打了天下,就由柴王做了皇帝。等到柴王病重不行了,就要传给赵匡胤,赵匡胤说啥也不坐殿,让传给三弟。郑子明说大哥有儿子,传给侄儿吧。柴荣推让半天,二人执意不肯。最后无法,柴王把儿子叫来,给二位叔叔磕了头,谢二位叔叔让了江山。柴王的儿子叫柴宗训,等柴王死后就坐了江山。没坐多久,汴梁东北的陈桥接连打来三次战表。赵匡胤就带苗光义、高怀德、罗彦威、史彦超等人带兵打陈桥,到那儿之后,发现平安无事,并无反兵反将。这时,苗光义才对赵匡胤说明是他们打的假战表,为了把赵匡胤诓出京城,叫他带兵再打回去,夺皇位。赵匡胤不答应,说既然让给了柴宗训,就不能再害他,那样对不起去世的柴荣大哥。可是那几个人并不容他分说,高怀德早有准备,拿过一件黄袍就给赵匡胤披在了身上,众将跪倒就拜。这就叫做:陈桥兵变,黄袍加身。
  赵匡胤无奈,就带领众将进京去见柴宗训说明此事。叫他去云南为王。柴宗训年纪小,又没有人支持他,也只有听从安排了。柴宗训说:“我走倒不要紧,我有一个妹妹柴美蓉,现在还小,带着不便。”
  赵匡胤说:“那就放在我身边吧。我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,你就放心吧。”
  这样,宗训去云南昭通府为柴王,妹妹柴美蓉留在赵匡胤身边,和他儿子赵德芳一块儿读书,俩人亲如兄妹。
  赵匡胤坐了天下,改国号为宋,封苗光义为军师,又大封众位功臣。
  当时,郑子明正在生病,不知道陈桥兵变赵匡胤登基。等他病好了知道此事,到金殿大骂赵匡胤,说既然把江山让给了侄儿,侄儿也磕了头,为何出尔反尔?现在把侄儿赶走,怎能对得起死去的大哥?非要杀了他不可,由金殿一直追到后宫院。正赶上赵匡胤吃醉了酒,被骂得心头火起,结果杀了郑子明。
  郑子明的夫人陶三春也有一身好武艺,听说丈夫被杀,跨马提刀要杀上金殿。赵匡胤闻讯,忙下令紧闭午门,来到皇城上。陶三春在皇城外边不停地大哭,文武官员连说好话,三春就是不依,非要造反不可!赵匡胤心中也十分悔恨,感到确实对不起陶三春,
  军师苗光义说:“万岁酒醉失言才杀了三哥,嫂夫人岂能再错杀万岁?”
  陶三春说:“不杀背信弃义之人,我死不甘心!哪怕我剁他一刀杀不死他,剁了他的龙袍,也算给我的丈夫报了仇!”
  苗光义说:“你说话可得算数!”
  说罢,叫赵匡胤把龙袍脱下来,扔在午门外。陶三春一见龙袍落地,一气之下摆大刀连砍数刀!这段书就叫:斩龙袍。然后陶三春大哭了一场,圈马离开了午门,远奔他乡。
  赵匡胤酒兴过去之后,心里明白了,不禁恼恨苗光义:“我杀郑三弟时,你这个军师为什么不管?你如要管,我能把他杀了吗?”
  因为他和郑子明是生死之交,越想越后悔:“我办错你不拦,要你这军师何用?”一气之下又赶走了苗光义。这正是:醉酒杀了郑三弟,醒酒撵走苗光义,可是,日后他又后悔了,又把苗光义的儿子苗从善找来,封为军师。
  到了赵匡胤病危时,他留下了遗诏,传位给儿子赵德芳。就在他临终前,他的二弟赵光义进宫探望,吩咐太监们都退出,宫内只留他二人。到后来内侍们只见里边烛光摇曳,斧影闪动,等赵光义出殿时,只见他手拿遗诏,说太祖已然驾崩,诏书命他接位,这就是二帝太宗。到底太祖临终都说了什么,谁也不知道。甚至于太祖到底是怎么死的,谁也不清楚!这就是所谓的“烛光斧影,千古之谜”!
  这时,宋太祖的皇后贺氏可不干啦!上殿大骂:“你皇兄虽死,还有太子在,你为什么篡位?”
  太宗连忙对贺后说了百般好话,又把侄儿赵德芳找来,说:“德芳年纪太小,不便处理朝政。事已如此,皇嫂不必再叫我让位了,我这不过是替皇侄管理朝政。今日当着皇嫂和满朝文武,我加封皇侄为八千岁,领取八个王子的俸禄,可以上殿不参王,下殿不辞王。并赐凹面金锏,上管君、下管臣,代管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。”
  这样一说,贺后也不好再骂了。太宗又把贺后送进养老宫,贺后也就认可了,不再争了。尽管如此,二帝总觉得亏心。
  八王和柴美蓉在宫院里一同长大,好比亲兄妹。后来柴郡主许配了杨六郎,八王自然对六郎也另眼相看。再说杨家又是忠良,八王哪能不偏爱呢?所以才在金殿上一怒之下,举起凹面金锏要打无道昏君赵光义!
  文武百官一见这情景,连忙齐来阻挡,要八王千岁锏下留情。
  寇大人急忙上前说道:“万岁,还是放了太君母子才是,臣等全都跪下啦!”
  这时,皇上也只好就坡驴了,说道:“爱卿们请起来,孤赦免他们死罪就是。”
  八王说:“放走潘洪老贼,犹如放虎归山,日后必然为害。”
  皇上说:“郡马劫杀潘洪,总还算抗旨。如今死罪饶过,活罪不免,把他发配延安充军十年!不然,孤还有何脸面坐殿?”
  八王一听,也觉得差不多了。王丞相骂他,寇准捉弄他,也够他难看的了!如今把佘太君和王丞相全放了,只是把郡马充军,总还得给皇上留个台阶,就答应说:“就依叔皇。不过得有个条件:得派个公正之人押送郡马,不然在中途也许被害!”
  最后议定叫高君保押送,今日回府准备,明日启程。
  退朝之后,八王、寇大人和太君一起来到杨府。太君含泪对八王说:“明日六郎走后,我打算全家辞官,回乡为民,看来久在朝中,没有什么好下场!”
  八王千岁说:“太君不必难过。高君保一路保护郡马,料也无妨。到延安以后,我已叫君保带有我的一封书信,那里的官员也不会难为我的妹丈。过几个月,我再动本保郡马回京。如万岁不准,我另有办法。辞官之事,万万不可。就是万岁放了,我也不放!”
  寇大人说:“不用说八王不放,就是我寇准和朝内群臣也不会放杨家走!还是等郡马充军回来后,另作商议吧!”
  太君无奈,只好点头答应,然后送八王和寇准大人各自回府。这一夜,太君千思万想,彻夜不眠。次日清晨,全家都起得很早。八王和寇大人也来了,太君接入前厅落座。不多时,高君保和二位解差张茂、刘平带公文来到。
  八王嘱咐二位差人不许难为郡马,二人说:“我们知道杨家满门忠良,请千岁放心,路上我们一定照顾好郡马!”
  太君又请八王、寇大人陪同高王爷一起吃了饭,对二位解差也酒宴款待。
  吃饭时,郡马想起了一件事,对八王说:“千岁,我有一位结义之友叫王强,我回京途中在风云店与他相遇,我告潘仁美的状纸,就是他给我写的。我原想打完官司保他入朝为官,不想拖至今日,一直没机会见他,他还住在北门里王家店。他是我的恩人,我充军走后,请千岁提拔一下才好。”
  八王问:“此人没错吗?”
  “没错!”
  六郎这一说可坏啦!因为他并不知道王强的根底。
  这王强真名叫贺黑律,是北辽的文武状元,也是肖太后的二驸马。他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,肖太后和大驸马韩昌商议,叫他设法打进中原做奸细,以便里应外合夺取宋室江山。他领命之后,半路在风云店遇见六郎病倒店中,他借机会照看六郎,与六郎结拜,从六郎口中听说从两狼山追下来的贺黑雄被六郎杀死,。他表面虽不动声色,心里可咬牙切齿,恨之入骨,因为贺黑雄正是他的哥哥。
  八王听郡马保举此人,就答应上殿保举。吃过饭后,郡马和家人洒泪而别,跟随高君保和二位解差奔赴延安。
  转天,八王上殿见驾保举王强。皇上经壶金殿御试,见王强果有才学,于是就把他留在宫院教太子念书。从此,这个北辽奸细就打入了宋朝的心腹之地了。
  转眼又过了七八天,高王爷回殿交旨。
  皇上问道:“你可把郡马押送到延安?”
  高君保万分难过地说:“郡马出京后,中途水土不服,得了急病,未等请来先生诊治,郡马就已身亡!现在用大车运回棺椁,因他身有罪行,停车在城外,请万岁定夺。”
  高君保话语才收住,满朝文武泪流满面,杨六郎这个忠良将因充军而死,怎能不叫人伤心呢!
  皇上听说忙传旨:“快请太君和八王千岁!”
  不多时,八王千岁和佘太君来到金殿,高君保又把六郎得病身亡的经过,从头到尾又细说了一遍。
  八王千岁听后不由得热泪流淌。太君也痛苦地含泪奏道:“既然六郎急病身亡,求万岁恩准棺椁进城回府安放。”
  这时节,惊动了一旁的东台御史黄守义,他睁圆狗眼细细观察太君和高君保,心中暗想:高、杨两家交情重,一时哭来一时惊慌,只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!紧忙上前禀奏:“万岁,臣以为郡马没有死,他们欺骗君王!”
  八王千岁听了顿时发了愣,寇大人心里也暗自思量:我寇准也是这样想的,郡马不会一得病就身亡呀!
  还没等太君开口说话,一旁的高君保已满腔怒火大声喊道:“东台御史黄守义,你说这话太不应当,众位大牙哪个不悲痛落泪,你反倒恶语伤人!你和杨家有啥仇恨?为何诬说孤王欺瞒万岁?”
  高王爷越说越恼火,举起拳头就要打黄守义。
  皇上急忙拦住高君保说:“高爱卿,金殿不可动武,有理讲理。”
  高王说:“万岁,黄守义说郡马未死,说臣欺君,微臣哪能不急?”
  皇上问:“黄爱卿,你怎么知道郡马未死啊?”
  黄守义说:“郡马出京时如龙活虎,怎能一病即亡?为何别人服水土,他不服水土呢?实难令人相信!高、杨两家,情同一家,臣以为杨六郎早就偷着回了杨府,棺椁里一定没人!”
  这个奸贼一说完,寇大人想:“嗯,差不多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  八王也想:“真要是郡马未死,我是谢天谢地!”
  高王听黄守义说完,便道:“好,既然如此,你敢和我打赌吗?”
  黄守义说:“敢。”
  这个奸贼刚才又偷看太君,觉得太君表情不安,心想:“郡马绝没死,棺材里既使有人,还不一定是谁哪!潘太师待我天高地厚,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给太师报仇!”
  这时,他又说:“开棺检验如果没有郡马尸体呢?”
  高王说:“输我人头。如果有郡马尸体呢?”
  黄守义说:“我愿在万岁面前认罪!”
  高王说:“好!”
  黄守义说:“请万岁下殿,君臣同去检验。不然高王若恼怒,我可不敢惹他!”
  皇上应允,和众官员来到午门。
  六郎的灵车一进城,大街小巷就响起一片哭声,黎民百姓都知道杨家是忠良,为国为发,与北辽一战,老令公父子九人只剩下郡马一人,没想到郡马又英年早逝,能不伤心落泪吗?灵车到了午门外,满朝文武齐来迎灵。
  这时东台御史黄守义的心里又是喜来又是担惊:若是六郎尸体真在棺材里,那我输给高王就活不成;若是棺材里没有杨郡马,那主、杨两家就犯死罪!
  奸贼心中正在胡思乱想之际,忽听外边一片嘈杂声。原来是柴郡主和八姐、九妹到午门外迎请灵柩,一见棺椁泪如雨下,哭红了眼。
  柴郡主边哭边问太君:“为什么郡马棺椁不抬回咱杨家府中?”
  老太君对郡主说明要在午门验尸,郡主看了看黄守义,心中暗骂奸贼!
  此时,皇上传旨开棺验尸。众官员心里全都七上八下,又盼郡马不死,又怕蒙君有罪,可见到杨家的人又这样痛哭,又不得不信。寇大人心中很担心,怕棺中无人,杨家罪责难逃!等打开棺椁,众人一看,果然郡马躺在那里,脸上蒙着一块白绸子。黄守义亲自揭开绸子一看,果然是杨郡马,这一来吓得他浑身乱抖,手脚冰凉。皇上和八王都看见郡马了,八王当时就晕倒了,内侍忙过去搀扶。在这混乱之时,有人就要把棺材盖上。寇大人说:“慢,我再看一眼。”
  高君保和太君都说:“大人别看了,他死得够可怜啦!”
  寇准说:“我和郡马虽相处不久,但情深似海,我一定要再看他一眼。”
  寇准说完,伸手揭开六郎脸上的白绸,盯住郡马脸上仔细一看,放声痛哭:“哎呀,我做梦也没想到,杨郡马你真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