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家将全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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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回 寇天官惩罚黄守义 宋太宗搬请佘太君

  寇大人仔细看了看棺中的杨郡马,然后有人把棺材盖好。皇上叫把棺椁抬回杨府,太君叫郡主等也随同回府。又见八王千岁哭得死去活来,众官员纷纷劝说,然后保驾上殿。
  高君保说:“万岁,东台御史可输给微臣了!”
  太君说:“东台御史分明和杨家作对,请万岁替为臣做主!”
  皇上说:“黄守义,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讲?可别怪朕无情。来呀,武士,把他绑出午门斩首!”
  这一下子,可把黄守义的魂全吓飞了!扑通!跪倒在地:“万岁,臣和杨家向来无冤无仇,臣只是一时糊涂想错了才要验尸,恳请龙恩宽容!”
  皇上说:“你打赌输给高保君,你来求朕不是枉费心机吗!”
  黄守义一听这句话,明白了皇上的指点之意,眼望着高保君说:“王爷,你高抬贵手,我就有命,你低低手,我可就没命了!不看僧面看佛面,不看鱼情看水情,佛面水情全不看,还要念咱同殿称臣的弟兄之情。我死不要紧,可是,儿女年幼,妻子年轻,上面还有高堂老母,我死了谁来疼爱他们?谁来行孝呀?”
  黄守义求情说了不少好话,高王爷全不理睬,满朝文武也无人搭理。
  太君一看黄守义苦苦哀求,又说家有妻子、儿女和高堂老母,心就软了,就替他向高王说好话。
  本来这事就快完了,俗话说:要得官司了,须要原告倒。可这时寇大人过来了,对高王说:“方才太君说黄大人家有高堂老母,真要叫万岁把他杀了,我心里也替他一家难过。我现在愿意做个说合,叫黄守义认罚吧!”
  黄守义暗想:好你个寇准,眼看高王要把我饶了,你这一说还得罚我一下!
  寇大人这一句话确实把高君保提醒了:“好,就依寇大人之意。黄守义,你是认打,认罚?”
  “我要认打呢?”
  “叫万岁杀你,你是自由应得!”
  “寇大人是最公平的人,叫寇大人说一句话,也就把你成全啦!”
  黄守义暗想:“寇准绝不给我好道走,我算倒霉啦!”
  只好说:“请寇大人给调解吧!”
  寇大人说:“我一碗水端平,没偏没向,黄大人拿出三千两银子,包赔开棺验尸的损失就行啦!高王爷,老太君,你们就受点儿委屈吧,看在我寇准的面上。这样如何呀?”
  黄守义一听,心里暗说:开开棺材盖就罚纹银三千两?寇准呀,你可真能琢磨人哪!
  高君保心里暗乐,嘴里却说:“黄守义,便宜你啦!”
  黄守义说:“高王爷,这三千两纹银我实在拿不出来呀!”
  皇上说:“高爱卿,黄守义他现在拿不出,容他一个日期好吗?”
  高王才要点头,寇大人说:“黄大人拿不出来不要为难,可以请万岁先给垫上,以后万岁再扣发黄大人的俸禄,这样就把黄大人成全啦!”
  皇上心说:寇准呀寇准,你又琢磨到我头上了。
  黄守义赶忙说:“万岁救命吧!”
  八王千岁说:“寇大人说得有理,就这样办吧!”
  皇上无奈,只得叫人取出三千两纹银交与高王。
  高王说:“这银子送到杨府,给六哥把丧事办好吧!”
  太君也不好推辞,自去回府办理丧事,金殿退朝不提。
  转天早朝,皇上升殿,传达官禀报:“万岁,现在北辽兵将势如潮涌,眼看要到边关,八位总兵派人进京求救。如不派兵,怕边关有失、京城难保!”
  皇上闻报惊慌失色,与文武百官共议解救边关之策。
  忽然有人说:“微臣有本奏。”
  这人正是双天官寇准。
  寇准说:“万岁,敌兵进犯须要派兵阻挡,岂能让北辽得逞?请万岁速派元帅率领兵将,早救边关扫平北辽!”
  皇上听完,沉吟不语,紧锁双眉,没有吭声。
  此时又转出黄守义,参拜皇上。这小子和潘仁美原是一路货色,嘴含糖块,肚里却暗藏刀枪,阴险毒辣亚赛豺狼!跪下启奏:“万岁,咱朝太空虚没有良将,哪一个能去灭北辽?近年来连年征战,国库缺少钱粮。再者说,北辽的韩昌能征善战,杨家将就惨败在他手下。眼前若有郡马在,他可领兵带将去打韩昌,可惜现在郡马已经病故,派别人出征恐怕是白费粮饷,到头来敌兵入境国破家亡,臣以为派使求和乃是上策!”
  皇上听了,心里有点儿发慌。两旁文武听完,全都敢怒不敢言。为什么呢?几位老王爷虽然身经百战,可如今全上了年纪,好汉不提当年勇,只怕出兵打不了韩昌。损兵折将事小,怕的是江山有危险!
  寇大人听完却忍不住了,说道:“万岁,大宋文官武将如云似雨,文能安邦,武能定国。黄守义贪生怕死,畏刀避剑,竟主张屈辱求和,理应严惩。依臣愚见,还是速派兵将解救边关才是!”
  别看这黄守义官不大,胆子可不小!因为身后有人支持他。谁呀?西宫娘娘潘凤英。
  黄守义听了寇大人的话,嘿嘿一阵冷笑说:“寇大人,发兵这句话我也会说,可是像杨家这样的名将全都为国捐躯了,只剩下郡马公也已病亡。敌军锐气正盛,谁能去抵挡?如果再要战败,后果更难收拾!”
  此时皇上早已胆战心寒,越听越觉得黄守义言之有理。出兵确实不容易打胜;求和则免得韩昌大兵攻破边关。所以,他一边听黄守义的话,一边微微点头。
  寇大人一见太宗的神态,心想:“要遭!眼看大宋江山要断送在奸贼之手!我身为大臣,岂能坐视不管?”
  急忙上前,说道:“万岁,为臣想请万岁亲临杨府,把议和之事与太君说明,我想太君一定主张出征。虽然杨家无有男将,可女将也都是巾帼英雄!老太君一心为国,也许就能挂帅出征。”
  黄守义想:“我为了开馆验尸和高君保打赌,被寇准出坏主意,罚了我三千两纹银。不如借此机会如此这般,叫寇准也输给我三千两,以解心头之恨!”
  想至此说道:“寇大人,杨府只剩下女将,太君绝不会答应挂帅出兵!”
  寇大人道:“太君如知道要求和,一定不答应,准能出兵挂帅!”
  黄守义说:“寇大人,太君若不挂帅呢!你敢和我打赌吗?”
  寇大人暗笑:“好你个狗奸贼,还想从我身上捞回你那三千两纹银?痴心妄想!”
  说道:“如果太君主张求和,我可以认输。”
  “好!”
  “如果杨府若有能人挂帅呢?”
  黄守义说:“那我认输。”
  “怎么个输法?”
  “赌纹银三千两!”
  “好,一言为定!”
  二人击掌之后,不少官员替寇大人担心:“杨家众将皆惨死,太君又险些被万岁斩首,岂能不恨万岁?决不会再出兵。寇大人准得输!”
  皇上传旨摆驾天波杨府。等来到杨府,太君早带众女将在府门迎候。进府以后,只见天井院高搭起灵棚,里边停放着棺椁。君臣一来,不少亲朋全退下去了。先死为长,君臣进棚吊了灵。皇上心中悔恨不及,早知敌兵压境,决不能把郡马充军,也就不至于死在中途了!想至此,眼圈也红了。几位大人也是泪流满面。太君忙请君臣进银安殿,叫人献茶。皇上此时愁眉不展,唉声叹气,太君问道:“万岁为何这样愁闷,难道有什么为难之事?”
  皇上道:“太君,现在边关吃紧,八位总兵派人告急要援军,朕是又急又难过!急的是救兵如救火,不知何人能挂帅击退敌兵?难过得是郡马一死,犹如带走了孤的江山哪!”
  太君虽然恼恨朝廷,终究是爱国爱民心切,忙问皇上:“主公准备派何人为帅解救边关?”
  皇上道:“孤有意出兵,怎奈朝无良将,故而……”
  下边的话他就不好意思出口了。杨家将血染金沙滩,战死两狼山,令公饿死不吃北辽饭,渴死不饮北辽水,最后碰死李陵碑。这“求和”二字,太宗实在不好出口。
  太君接着说:“只要万岁传旨,臣妻无不遵从!”
  那意思就是:只要万岁下旨,我还能出征。
  可是黄守义却以为太君怕太宗为难,同意求和了,忙说:“既然太君顾全大局,不愧为国家贤臣!”
  暗想:“寇准,你算输给我了。只要万岁旨意一下。就是八王来了,求和也不能变了!”
  寇大人心里明白,老太君还不知道这个奸贼的阴谋,必须把此事挑明,就说道:“听老太君之言,是愿意与北辽求和啦?”
  佘太君听完一惊:“什么,向北辽求和?”
  寇大人说:“是呀!万岁此来,一不是调兵遣将;二不是商议出征。只因朝中有一位大人说辽邦兵力强大,出征必败,故而献计求和!黄大人和我打赌,说太君顾全大局,一定同意求和。如果太君真同意万岁求和,那我寇准就算认输了!”
  太君一听说要向北辽求和罢=,只气得脸色大变!浑身颤抖:“万岁,是哪个想要断送我大宋江同?像这种卖国的谗臣理应斩首,哪能让他胡说八首蛊惑人心!”
  皇上连忙摆手说:“因为朝中没有良将领兵抵挡,求和只是仓促应变之计。”
  太君说:“还没出兵先丧了胆;还没交兵先说失败,这究竟为的什么?只要万岁下旨,臣愿领旨挂帅,杀敌保卫大宋江山!”
  黄守义听后微微一冷笑了一声,讥讽地说:“太君偌大年纪要挂帅,耽误了军情大事,岂能了得?
  寇大人顺势驳斥奸贼说:“常言说虎老雄心在,老当举益壮阅历多。佘太君当年杀敌屡立战功,依我看帮君挂帅正合适!”
  寇准说完,向太皇上问道:“圣上看太君挂得帅呀,还是挂不得帅?”
  皇上一看太君怒容满面,怒视着黄守义,只好说:“挂得,挂得!”
  黄守义一听,不好,又要输三千两纹银!忙说:“太君即便能挂印为帅,还缺少能征善战的先行啊!难道太君还亲自冲锋陷阵不成?”
  正在这时,忽听外边有人喊了一声:“我当先行!”
  随着声音进来一员女将,怒目横眉对着黄守义:“你一听说韩昌就吓破了胆,可我看他没啥了不起;你要向北了求和递顺表,我却要杀敌救边关,太君如果挂印为帅,我愿当帐下先锋官,定打胜仗!”
  说完,大礼参见皇上。
  皇上细看来人,年纪大约十六七岁,蓝绢帕包着黑发,两道细弯的柳眉,一面长着一双俊眼,一张樱桃小口,一副五官端正的好容颜;上身穿绿,下身穿蓝,脚穿一双红绣鞋,上面还戴着两朵绒还球。
  皇上看到这个姑娘长得非常俊美不同一般,便说:“快报上你的姓名。”
  姑娘说:“我是天波府内小丫环。”
  黄守义一听就乐了,故意说:“我没听明白,你是杨府什么人?”
  “我叫杨排风,是府中的一品丫环!”
  黄守义一听,啊!连丫环全上了品了!
  皇上又问:“你要当先行?”
  姑娘说:“对。老太君挂帅,我当先锋,出兵打仗,马到成功!”
  寇大人笑道:“别说老太君和众女将了,连杨府的丫环全知道为国杀敌,不能求和!”
  黄守义说:“太君只能带队,就你一个先行跟太君出征,打得了敌人吗?”
  杨排风说:“杨府虽无男子,还有众女将在!”
  语音刚落,各位寡妇奶奶全闯进来了,一个个柳眉倒立、杏眼圆睁。
  方才里边说的她们全听见了,不过杨府的规矩严,没有太君的话,谁也不敢进来!哪知排风丫环听了奸贼的话,一气闯进去了。众女将一见太君没有怪罪,干脆全进去吧!进来之后见过皇上、太君和各位大人。皇上一见这些女将个个威风凛凛、杀气腾腾,全都怒目盯着黄守义。
  排风对黄守义说:“方才我说是天波府的丫环,这位大人有些不服气。你可以请进来,象你等之辈,我一人打你八个!”
  黄守义一听忙说:“老太君,我可不是打架来的,咱们全是为了商谈国家大事。”
  太君说:“排风,圣驾在此,不可放肆,下面站去!”
  寇大人也怕皇上怪罪排风,忙道:“万岁,这丫头为国心切,万岁不会见怪吧!”
  皇上说:“不怪,不怪!”
  黄守义一看太君要挂帅,又有了先锋女将,心想:“我又输了!这三千两银子哪儿借去呀?”
  想到这里,就又说道:“老太君,我知道杨府父子死在北辽,太君报仇心切,这可事关朝廷的安危,太君还要三思!”
  黄守义这句话可太损了!把太君和众女将要出征说成是报私仇。
  太君已明其意,冷笑一声说道:“黄守义,你太小看我杨家啦!照你一说我杨家不是为救国难,只报私仇!难道你不知道我杨家南征北战是为什么吗?想当初,我杨家一门忠烈,南征北战,英勇杀敌。一心扶保大宋江山。上次北辽进犯,我夫令公保驾出征。金沙滩前一场恶战,众儿郎壮志未酬,命丧疆场;令公被困在两狼山中,外无救兵,内断粮草,身受箭伤无力再战,宁死不屈,李陵碑前为国捐躯。哪一阵伤的不是杨家将?哪一阵死的不是父子兵?杨家要想报仇是报不尽的,到今日还是国为国尽忠!血染的江山哪能像你说的那么拱手断送?要想求和,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!”
  太君这段话字字句句打动人心,皇上心情也很不平静,心中暗想:杨家将一门忠烈为大宋,太君不顾年迈仍要出征,朕险些被黄守义误了大事,应该下旨急发救兵去保边关。想到这里,忙对太君说:“朕命你挂印为帅,明日校场点兵,去扫平北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