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爷说道:“你二位又玩笑,愚兄焉能误事?”
蛮子叫道:“孟老二!给我预备船吧,要俩精明水手。”
太阳有老高呢,蛮子就起身啦,胜三爷叫道:“欧阳贤弟!千万保重。”
欧阳爷上了船,水手摇动花橹向东而去。蛮子与水手耍笑,叫道:“水手!水有多深啊?”
水手说道:“深的三四丈,浅的一丈来深。”
蛮子说道:“这个船翻不了个儿?”
水手说道:“大爷,您别说不吉祥的话。”
说话之间六七里地到了双龙山山环,未等拢岸搭跳,欧阳爷向下一纵,上了山坡,无论多少人都不怕啦。蛮子叫道:“水手!我干什么去,你二位也知道。倘若我盗出东西来,群贼追我,我找不着船的时候,我就喊:‘神仙何在?’你们就答应说:‘吾神来也!’我好顺着声音找船。”
两个水手一路之上,笑的肚子疼。欧阳爷踩陡壁山崖,顺着山坡向北一看,东北角有一个山环,山环内有两个人探头缩脑。一个青短靠,背后背刀,面似瓦灰;一个灰短靠,煞白的脸面,背后背刀。二人在那里指手画脚,向西点指欧阳爷,欧阳爷答话:“不错呀,我就来了一位。”
这两人遂转身子奔山里而去。大义士进山环,这二人踪影皆无,大义士自言道:“明明是两个人,我见了鬼啦?”
头一次张茂龙与萧银龙进山,就被这二人看见的。山环里有地窨子,窨子东西宽六尺,南北长一丈,上头盖着一张席,七尺宽,一丈二长,东西南穿着四根竹杆,席上面用糯米饭汤合土,俱都抹得与当地土色一样。二人掀席进去,将席盖好,由南面倒下台阶下去。蛮子夜行眼,一看地窨子中有灯光,由席缝边露出一点亮儿,蛮子将盖儿一掀:“哎呀,二位多辛苦啦!”
一丈来深,十余层台阶,二喽卒亮刀,蛮子不走台阶,向下一跳,轻轻落在地窨中,这个喽卒刚亮出半截刀来,那个喽卒刚一摸刀把,俱被蛮子用点穴法点住。将两个喽卒俱都捆上,一掌破了穴,这两个喽卒道:“大爷,我们是查山的,您饶我们命吧。”
欧阳爷说道:“饶命不难,你们怎样与聚义厅通达消息?”
两个喽卒说道:“大墙西南面有一根铁线通聚义厅,聚义厅有铃铛,来一位拉一下,来两位拉两下。”
蛮子说道:“在西南角上果有铁线,回来饶尔等不死;要没有铁线,一刀一个。”
语毕,蛮子上台阶要出地窨子,两个喽卒心中暗说:“你一走,我二人向一块凑合,用牙解绳。”
二人方一寻思,蛮子回头道:“不行不行,我走了你们两人到一块就用牙解绳。吾将你二人分了家吧,地窨子上边来一位吧。”
用手提起一个喽卒放在地窨子外。蛮子方要走,这二人心中思索:“你走了我们喊叫,自有寻山寨主救我们。”
大义士道:“不行不行,我走了你们大声叫唤,叫寻山寨主解救你们,你们就跑了。吾用东西塞上你们的嘴。”
俩喽卒心中暗骂:“这小子真损透啦,拿着我们两个人开玩笑,你随便吧。”
大义士撕了两个喽卒的衣裳,将口俱都堵住,说道:“这回万无一失了。”
大义士遂向西南角上走去,来到切近一看,果然墙根下有一个铜钱下垂,用砖砌着,里面藏着一根铁线。大义士遂拉响铃惊群贼,智盗双锋剑。大义士向眼上一伸手,正当中有一个方孔,有核桃粗一个皮绳套,大义士自语说道:“哎呀,还给我预备皮套哪。”
一拉嗡嗡直响。
此时天到掌灯的时候,聚义厅群贼正饮酒呢,老道说:“今天咱,们两个酒慢慢地喝,今天晚晌,听响铃为号。”
老道正说着话,就听铃哗啦啦一阵响,老道说:“蛮子真坏,来得真早。”
又听哗啦一声,老道说道:“来了还是两位。”
响铃声不断,有数钱快的直数:“二个、四个、八个,一百零四个人啦!”
大义士哗啦哗啦不住气拉响铃线,直数到三百余响,便数不过来啦,蛮子拉的工夫太大啦,直把走线拉折啦。群贼一阵大乱,说道:“保镖的来了三四百位!”
林士佩与老道乃是有经历之人,说道:“众位别乱,昨天蛮子、胜英、孟铠三更多天才走的,今天定更来天,就来三四百位?胜英决不能请得那么快,这恐怕是蛮子闹鬼呢。派人探一探看守走线响铃的。”
且说大义土拉折了走线,鹿伏鹤行,来到聚义厅后,隐住身躯,听贼人议论。有说派人查走线响铃的,有说蛮子在萧金台盗灯,门窗户壁未动就盗走了,剑在仙人洞放着不牢稳,寨主带在身上最好。寨主带在身上,蛮子不能打身上抢剑。程士俊深以此说为然,去往仙人洞取剑。程士俊说道:“哪位弟兄辛苦一趟?”
蛮子心中暗说:“王八羔子,单我来盗剑你们取剑?这个取剑的如同打鱼的香饵,大概愚弄我呢。咱俩瘸拐李,把眼挤,我叫贼魔,我是当不上。”
老道说道:“我荐举一人取剑,万无一失。”
程士俊问道:“道友荐举何人?”
老道说道:“非老寨主韩殿魁不可。”
韩殿魁站起身来,慨然应允,握宝刀说道:“我取宝剑,蛮子不能奈我何。”
出了聚义厅,不打灯笼,韩殿魁来到东院,再向东二道院,每道院俱都是一对挂灯。蛮子在房上坠下了韩殿魁,比及韩殿魁到东三道院,可就没有灯笼啦。韩殿魁自言自语:“眼前就到仙人洞,我要取宝剑啦。”
蛮子在西边房上一看,地下铺着串地锦,当中三尺来宽的空地,串地锦颜色与地皮色一样。蛮子心中暗说:“由西往东向南拐过月亮门,就是三寸宽的道儿,我要下去就得掉在串地锦里。你不用念山音,不上你的当。”
韩殿魁又向南拐到月亮门,叫道:“喽卒们!留神小心。”
月亮门外有四个喽卒专管绷腿绳,喽卒问道:“老寨主你干什么去?”
韩殿奎说:“我取宝剑去。”
喽卒道:“当真吗?”
韩殿奎说:“我要不取宝剑我不姓韩。”
蛮子暗道:“你取宝剑骂哪家子事?你是跟我骂街呢?”
韩殿奎往南去,穿过五七道寨子,看见高耸大墙,五十名削刀手把守南边的栅栏门,每人一口双手带。为首一家寨主对韩殿奎问道:“韩叔父何往?”
韩殿奎答道:“仙人洞取宝剑去。”
那家寨主说:“是真取宝剑吗?”
韩殿奎道:“韩某焉能说谎?”
那家寨主又说道:“韩叔父多加小心。”
韩殿奎说道:“蛮子岂能奈我何?贤侄你把守寨门千万留神小心。”
“蛮子不打这里过,是他造化;他若打这里走,青铜双锏,砸他肉泥烂酱。”
欧阳爷观看此人,青脸膛儿,缘紫色壮帽,紫绢绸的大衣,绛紫色的短靠,一脸的怪肉横生,凶似瘟神。蛮子心中想道:“我有心杀了他,恐怕误了我取剑。”
蛮子越过了寨子墙,相隔南面栅栏门,也就在十余丈远。出了寨子墙,又跟在韩殿奎的后面,走出去不甚远,韩殿奎打着了火折,够奔山岭,用火折子照着路儿走上山岭的羊肠小道。蛮子心中暗道:“老忘八羔子,你走黑道得提着灯笼,打着了火折子,我是夜能视物;你也就是七八百里地的脚程,我是一千里地的脚程。”
韩殿奎来到山岭之上,由山岭向东,走了也就在半里来地,在山岭的正东,有一道石梁,有十余丈宽,往东看不出多远去,韩殿奎走至石梁近前,用手往前一指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来此已是仙人洞。”
欧阳爷一看他手指之处,有三两丈高的一块平石,有五六尺宽、平石的上面凿着三个大宇,上写“仙人洞”.又见平石南面有茶碗大小的一个八角疙疸。韩殿奎来到平石前,用力一拧那个八角疙疽,只听“吱喽喽”直响,这疙疸里面是螺丝,螺丝一转,石板向上一起。蛮子心中说道:“此时不拿老王八羔子,等待何时?”
蛮子紧走了几步,一撩皮马褂,由百宝囊中取出红莲花锁。此物与别的暗器不同,此物是用银丝鹿筋作的圈儿,共是三个,擒人的时候,量人的脑袋大小取用,头大是用大圈,头小的用小圈,中等的用中等的圈。蛮子将红莲锁从腰中取出来,心中暗道:“十几年不用这宗东西啦,今天要用用。”
将皮套儿套在手腕儿上,乘韩殿奎拧螺丝之时,蛮子由背后一抖手,就将皮套儿套在韩殿魁的脖项之上,蛮子向回一兜,韩殿魁这个乐儿可大啦,摔了个仰面朝天。韩殿魁一歪身,元宝形就躺在了尘埃。韩殿魁若是仰面躺下,他准知道若碰在山石上,就有性命之忧,故此他才歪着躺下。蛮子一拽绒绳锁练,拉到近前,由韩殿魁背后一按绷簧,先将他的宝刃抽出来,往南面一扔,扔出五六丈远去。复又用绒绳将韩殿魁四马倒攒蹄捆好,可惜莲花湖的老寨主,连手都没递,就被蛮子捆上啦。蛮子说道:“我问问你这老王八羔子,仙人洞是有宝剑啊,还是诓我进洞拿我呢?”
韩殿魁一笑说道:“蛮子,你用什么东西,将我拿住的?”
蛮子道:“法宝。你快说吧,宝剑倒是在仙人洞没有?”
韩殿魁笑着说道:“知道我倒是知道,就是不告诉你。”
蛮子说道:“好好好。”
说着话,由南面儿将折铁宝刀取回来,说道:“我拿刀刺你这个老王八羔子,我割你的耳朵,削你的鼻子,扎你的眼睛。”
韩殿魁冷笑说道:“你家老寨主,岂是贪生畏死之人?任你所为吧。”
蛮子一想:此时莲花湖势派最大,韩家户大多了,叔侄弟兄八位,俱是有名的英雄,韩殿魁在绿林道中,也不算大恶,我要杀了他,必给我胜三哥结下仇恨。蛮子思索至此,笑道:“韩老寨主,宝剑也不是你的,也不是我的,是我胜三哥朋友的。老哥哥,你叫我取出宝剑,我还你折铁刀,于你无伤,老哥哥咱俩结交一个朋友。”
韩殿魁一笑说道:“硬的不行动软的?你跟别人使去。宝剑在仙人洞不在仙人洞准知道,就是不告诉你。”
蛮子说道:“你只要告诉兄弟宝剑所在,吾必还回你的宝刀。你要不说好办,我脱了你的鞋袜,脱了你的中衣,我用刀刺你的屁股,我要给你上特别刑法。”
韩殿魁颜色更变,心中暗想:“剑客和聋哑仙师与蛮子耍笑。蛮子偷着由背后掀开剑客大衣服就抠屁股。他是说的出来就办的出来。”
蛮子一看韩殿魁怕这一手儿,心中暗说:“你怕这个我就拿这个吓唬你。”
说着就解他中衣。列位,南七省韩殿魁是有名的人物,若真叫蛮子给脱了自己的中衣,自己是死是活?说着话,当时就解韩殿魁的绷腿,韩殿魁长叹一声,说道:“蛮子你不用如此,宝剑在仙人洞呢,洞里边地方很大,就怕你找不着。宝剑要不在仙人洞,我不姓韩。”
蛮子说道:“吾解开你,吾揪着你的十字绊,你要跑我再捆你。”
蛮子遂拿着刀将韩殿魁飞抓绒绳解开,韩殿魁站起身躯,蛮子左手持着韩殿魁背后十字绊,右手举着宝刀,来到仙人洞近前。韩殿魁一拧螺丝,石板又起来四尺多高,人也进的去啦,蛮子说:“且慢,得仔细看看。”
蛮子一看,原来那块石板是一个石门,当中有石门限,石门砌半尺深的槽儿,那石门下来的时候入槽。蛮子向里一看,石洞里头北面上钻着喜鹊登枝,限南边栽着一棵松树,松树上落着一个鹰,松树下一个熊,俗名英雄斗智。蛮子叫道:“韩老寨主,北面石上喜鹊登枝,南面是英雄斗智。”
韩殿魁一听,打了一个冷战:“无怪乎我输与他,原来他夜能视物。”
韩殿魁说道:“你跟着我进洞吧。”
蛮子说:“不能,不能。到里边你一诓我,洞里道路你知道底细,吾不知道底细,吾怕上了你的当。”
韩殿魁说:“再不然我与你取剑去?”
蛮子说:“取来宝剑你好剁我?等一等,我想想。吾罚你一个苦力,你往前走。”
背后仍然揪十字绊,折铁刀晃着,向南走又往西去,出去半里之遥,叫道:“韩老兄!你搬起这块石头来。”
韩殿魁无法,只得将石头搬到石门下,叫韩殿魁向石头门限当中一放,蛮子说道:“这一回你就关不上石门了。”
韩殿魁虽然罚苦力,暗中赞成:“蛮子真有点聪明。”
用石头将石门限垫好,仍然揪着韩殿魁,伏腰进了仙人洞。往南一拐,又往北去;连绕了三个弯儿,犹如三环套月。南面石墙中有斗大的一个石眼,可不知其深几,韩殿魁一伸手,取出宝剑说道:“给你吧。”
蛮子见绿鲨鱼皮旧鞘,蛮子接过来一掂,叭哒一声抛在就地,说道:“会水的别瞒水贼,宝剑是假的。先说头一样,不够分量。”
韩殿魁说:“你真高明,往前走吧。”
又走了三个弯儿,又如三环套月的形式,北面石墙上也有斗大一孔,一伸手取出宝剑,说道:“看姓欧阳的你眼力如何?”
欧阳爷接在手中一看说:“哎呀,真的!放了你吧。”
欧阳天佐接过宝剑,是真的就把韩殿魁放了,心中暗说:“你出去我也出去,门口有一块大石垫着石槽呢,我的脚程比你快,我能走在你前头。”
欧阳天佐这一放松了韩殿魁,韩殿魁应当往回跑,就见他并不回头,仍按三环套月往前跑。蛮子一想:“他不向回头跑,必有把戏。”
开腿就追。这一绕弯,临到欧阳爷追到洞门之时,就见洞顶上有一天孔,距地有一丈来高,韩殿魁纵至天井上,一手抓住外边的铜环子,再一探身出了仙人洞,洞外有一石帽,是螺丝口的,提起石帽就拧。蛮子向上一纵,托了一把,纹丝儿不动,翻身向回再跑。来到石门口,向外一钻,才将脑袋钻出去,石门已落,蛮子被获遭擒,被石门夹住。蛮子将眼一闭,说道:“啊呀!倾了我了,害了我了,吾命休矣。”
但是石门看看将蛮子的脖子夹住,石门再不向下落了,也不向上起了。欧阳爷睁眼一看,面前一位老者,白发苍苍,左手捻银髯,右手拧着石门的钢螺丝,不向上起,不向下落。蛮子是夜行眼,一看此人,说道:“石俊山老王八羔子,有这么闹着玩的吗?”
石爷叫道:“十余年没捉住过你!老弟,你不是由背后揪胡子,就伸手抠一把,捏一把;不论当着什么朋友,不是偷小包袱,就是偷毒龙杖。今天你说好的不说?”
蛮子说:“咱俩就在这儿耗时候吧。”
石爷说:“这可有拿手啦。”
蛮子说:“甚么拿手?”
石爷说:“你非得起誓,从此永不与我玩笑,我就放了你。”
蛮子说:“哎呀老哥哥,我不与你玩笑了,我再与你玩笑,我是王八羔子。”
石俊山说:“不成。”
东路镖头再看蛮子被石门夹得要火儿啦,遂说道:“你也有今日。”
一拧螺丝,石门向上一起,蛮子由里面纵出来,说道:“哎呀,你这个老王八羔子!我揪你的胡子。”
石爷一乐,叫道:“欧阳贤弟,你好大胆量!把你困在仙人洞,将上面石头帽子拧下来,向里一灌石灰,你纵有金钟罩,也无济于事。那老匹夫将石头帽子拧上,便来落石门,被我一怀杖将他打一溜滚。因他尚非巨恶,未忍加害,况且也怕与胜三哥种仇,贤弟得出宝刃,急速回孟家寨,请代表说与胜三哥,刘云已被我救走了,有安稳之地存身,绝无危险。欧阳贤弟,你得回宝刃,又得了一把宝刀,急流勇退,快回孟家寨吧。”
欧阳蛮子说道:“不能,不能。程士俊说啦,盗出宝刃他献与我老道师徒。”
石爷叫道:“贤弟呀,危险哪!”
蛮子道:“哎呀老哥哥,我早有,准备,今天三更后,胜三哥与孟二侠前来接我。再加上你,咱们四个足可以对付群贼。你不知道吾会装神闹鬼?到了那个时候,吾就喊‘天灵灵,地灵灵,山神土地何在?’你们就出头应战,那时吾就跑啦。你要不去,到那时吾就胡骂你个老王八羔子。”
石爷说:“贤弟你可保重。”
蛮子说:“料也无妨。”
语毕,解开皮袄马褂钮子,鹿皮夹袄十字绊,将宝刃插在十字绊中,仍然扣上皮袄钮,踩陡壁山崖下了山坡,轻车熟路,由北向南而来。
来到寨子切近,蛮子一看,双锏将吉兴率领着五千名削刀手。皆因韩殿魁被蛮子捉住抢去折铁刀,好容易逃回来,走进南寨门,吉兴问道:“韩老寨主怎样?”
韩殿魁说:“不好,不好,咱爷们栽了跟头啦,宝刃盗去,抢去吾的折铁宝刀。吾欲将他困在石洞中,方要落石门,有一个白胡子老者,一拐棍将我打了一溜滚。”
吉兴说道:“您且回聚义厅与吾寨主哥哥送信,吾将蛮子围住,连老头一齐拿。寨主哥哥如能前来,则更妙矣。”
喽卒打着灯笼火把,向北而来。欧阳爷由北而南,直迎将上去。欧阳爷一行走着,一行喊着:“哎呀!吾心惊肉跳,我往哪里走哇?”
方才走至切近,双锏将吉兴将五十名喽卒雁翅排开,叫道:“蛮子哪里走!”
蛮子说:“哎呀,吾转了方向啦!将吾吓糊涂啦,跑在队里来了。”
手中折铁宝刀乱晃。
吉兴说道:“蛮子你要知时务,将宝刀放下,饶尔不死。”
蛮子说道:“奇怪,奇怪,今天吾睡午觉偶得一梦,吾死在使双锏的手下,今果要应梦。我必然知时务,你饶了吾吧。吾吓糊涂啦,误入大队,请寨主格外施恩,放了吾吧。寨主要不饶我的命,那就怨我命短。”
双锏将吉兴一看,蛮子是诚心耍嘴,举起双锏照蛮子就砸,蛮子向旁一闪,双锏撤回,搂头盖顶又砸来。蛮子向旁边一闪说道:“没砸着。”
就势折铁刀一裹手,刃朝外一抹双锏将的脖子,头尸两分。蛮子说:“哎呀,我没死他死啦。”
五十名喽卒一看,有名的寨主一个照面头尸两分,抛下灯球火把就跑。蛮子在后面追赶说道:“哎呀,你们不要跑,吾是净宰大贼不宰小贼。”
欧阳爷要是真追真杀,这五十名喽卒跑不了几个,欧阳爷故意在后喊嚷,是所为叫喽卒们自相践踏。进了南寨栅栏门,欧阳放心前进,不怕消息埋伏,有五十名喽卒引路,直追到聚义厅前。韩殿魁败回聚义厅,已将仙人洞之事,告诉了程士俊与林士佩,大众一听,亮家伙就要奔仙人洞。正在方要出厅之时,就有喽卒们喊嚷:“了不得啦!吉寨主被杀了,蛮子追下来啦。”
欧阳爷背后背宝剑,手晃摇着折铁宝刀:“哎呀,不用追,吾决不失信,吾来啦,吾来啦。”
程士俊一看,蛮子晃晃悠悠,踏啦蹋啦。蛮子对程士俊说道:“程寨主,你与我说的牙白口清,两天两夜盗去宝剑,将老道师徒献于在下。今在期内将宝刃得回,程士俊你是有名的人物,你打算怎样?你与我胜三哥击的掌,你不能忘了吧?一天半夜盗出剑来啦,你将老道师徒献给吾,吾将宝刃仍然还你。”
程士俊说:“吾与胜老者打赌,是你一人盗剑。要不然,吾家老寨主将石门一落,将你困死在仙人洞。那白胡子老头手使拐棍的是谁?你有帮助就许我不承认。”
蛮子就说:“那是吾拘来的本处山神土地。”
程士俊说:“没有那么回事。你将宝刃、折铁刀俱都放下,你一人另盗。再有人帮助,吾仍然不算。”
蛮子说道:“程寨主你强词夺理。”
二人正在狡展之时,老道七星真人站在林士佩背后说道:“林寨主,咱们都到了大清国边界啦,他们实在欺人太甚。您累次失败,这回还不将蛮子捉住,得回宝刃、折铁宝刀?捉住蛮子也可一洗从前之恨。您切不可大意,此时不除他,悔无及矣。”
林士佩闻听,合狼牙钻,说道:“诚然。”
遂蹿至当中,举狼牙钻向蛮子劈头盖顶便砸。
欧阳爷闪身躯,折铁刀接架相迎。二人正在动手之时,七星真人赵昆福又到方成身旁,说道:“方寨主,贫道逃在您的宅院,被老胜英余党破了宅院,烧的片瓦无存,皆是蛮子所为。蛮子外号叫火神爷,早早除去,实为绿林道之大幸。程寨主既不拦师兄,还能拦阻师弟吗?”
方成一颤双戟,直奔蛮子而来,扎胸前挂两肋。这对画杆戟分量加重,狼牙钻六十二斤半,上绷下砸,蛮子喊道:“你们依仗家伙重?我的这口刀是借来的,跟你们硬砸,我也不心疼!”
狼牙钻向下一砸,折铁刀往上相迎,当啷啷一声响,折铁刀飞出有一丈多远。蛮子伸手撤出宝刃,说道:“这回我就不砸啦,这是我朋友的宝剑。这口宝剑神出鬼没,削耳撩腮。韩殿魁纵出人群,拾起宝刀,一顿足说道:“休矣!”
老道问:“怎样?”
韩殿魁说:“半寸长一道裂纹。”
老道说:“你看蛮子多损哪,他将你宝刀损坏。乘此时你就过去跟他对宝剑去,程士俊不能拦着。”
韩殿魁举破刀过去,兜着欧阳爷背后就是一刀。先者是单打独斗,程爷未拦阻;以后师弟上去,也没好意思相阻;随后蛮子又损了韩胜奎的宝刀,韩爷上去助战,所以不能拦阻啦。此时三个战一个,恶道一看,没拦别人,也不能阻我,亮双剑赶奔近前,加入战团。要是平常手,欧阳爷可不惧,这四个都是硬手,嗖嗖困着蛮子,一条六十二斤半的狼牙钻,一对画杆双戟,一口折铁破刀,一对宝剑,俱是能征惯战,久经大敌之辈。欧阳爷遂施展平生绝艺,宝剑上下翻飞,遮前挡后,皮袄马褂踏啦踢啦乱响,工夫不大,欧阳爷热汗直流。欧阳爷骂道:“混帐王八羔子!不是人物,为何四个打一个?我要掐诀念咒!唔呀,山神土地,使拐棍的,天灵灵,地灵灵,急速快来!”
恶道吃了一惊。一看无人答言,蛮子热汗直流,说道:“哎呀胜三哥,还不前来救吾?”
又没人答言。此时已三更将过。“唔呀孟老二!还不前来救吾?”
三次没人答言。蛮子又喊:“萧老三也不前来救我?”
蛮子越喊越没人答言,再喊就没有人听他那一套了。
欧阳爷真急了:“哎呀,九头狮子孟老二!震三山萧老三!你们两个人在瓦垄里避着,看我的笑话!这是闹着玩的吗?再要不出头露面,吾要骂你们俩老王八羔子啦!”
聚义厅正面,大瓦垄中,难坏了屈已从人的胜三爷。两个盟弟孟二侠、萧三侠说道:“胜三哥您先别理他,他平生绝艺还没施展呢,今天倒要看看他的本领。”
胜爷左右为难,两个盟弟不叫答言。狼牙钻与画杆戟、折铁宝刀,这几宗兵刃,金钟罩蔽不住,爷万般无奈,在聚义厅大喊了一声:“欧阳贤弟不要着急,胜英在此!”
飘然而下。翠蓝缎子鸭尾巾,上横紫绒一道,顶门上颤巍巍的一朵黄菊花,肋下衬镖囊,周围青缎子卧鱼,正当中青缎子一个“镖”字,怀抱鱼鳞紫金刀,银髯一飘,纵下聚义厅。东敞厅上哈哈笑道:“蛮子急啦?九头狮子孟铠在此。”
头上带绛紫鸭尾巾,横着一道紫绒,怀抱七星刀跳下东敞厅。西面敞厅一声喊嚷:“震三山萧杰来也!”
古铜色的鸭尾巾,怀抱金背折铁宝刀。三侠飘然而至,四个人打一个的也不打啦,俱各撤兵刃纵出圈子外。蛮子道:“孟老二、萧老三两个王八羔子,不叫我三哥答话,这样的战场是闹着玩的吗?”
三侠是怎样来由呢?孟爷与胜爷是在孟家寨预先规定好了的,三更后准到,无庸赘述,惟有萧三侠的来由,必须表白。欧阳爷自孟家寨带着太阳起身,临上船之时,蛮子谆谆嘱咐:“三更后不来,胜三哥、孟老二可去给我打接应去。”
胜三爷说:“三更一过,愚兄必到。贤弟可要保重些。”
蛮子说:“胜三哥,您可别听孟老二之话。”
胜爷说:“你们哥俩有玩笑,愚兄岂能失信呢?”
蛮子上船走后,胜爷与孟爷说:“咱们哥俩在什么时候去好呢?”
孟二侠说:“二更之后就不晚。”
哥俩喝着茶,等到定更来天,老家人回禀:“北岸有萧三爷来啦。”
胜爷与孟爷闻听,不胜之喜,出院来接,船已到南岸。
萧三爷手提小包袱下了船,老弟兄三位见礼已毕,胜爷说道:“萧三弟何以独自来此?”
萧三侠说:“皆因在杭州府遇见金面韦驮张旺、华谦华子阮,叫我连夜前来,言说老道师徒逃亡双龙山。华五爷说头一拨三太等已到多时,第二拨蛮子也来啦。蒋五爷在我前一天来的,他却未至,他行路外行,我多给了船家几两银子,故此后来的倒走在头前啦。”
胜爷闻听不胜之喜,说道:“吾弟此来,诚可为吾一臂之助也。”
又叫道:“三弟你来的甚巧,欧阳贤弟前去盗剑,预定吾与孟二弟二更多天必去接应。今三弟你来,适逢其巧,也同我二人前去如何?但是风尘甫息,又要厮杀,亦太难以为情了。”
萧三侠说道:“千山万水而来,所为何事?岂惧厮杀?吾来也巧,正我之幸也。”
胜三爷说:“叫厨房给你备饭吧?”
萧三侠说:“我在店中打完尖来的,毫不觉饿。”
胜爷说:“就此要上船,够奔双龙山。”
于是三位老侠客出了孟宅,上船够奔双龙山而来。来到双龙山停船,三位弃舟登岸,在泊船之处,留上记号,三位老侠客踩陡壁山崖,往东面越寨子墙而过。聚义厅前灯笼火把,亮子油松,照如白昼,三位老者到西敞厅。三位老者并未留神,南配厅后坡,还有一位老头呢,这位石爷可看见他们老三位啦。胜爷遂又一打手势,奔了聚义厅正面,萧三侠上了西敞厅。二位盟弟不叫胜爷下去助战,要引急了蛮子,胜爷所以迟迟未能早下聚义厅,此时胜爷由聚义厅上纵下来,孟、萧二位也下了敞厅,林士佩等也不战蛮子啦,俱都纵出圈子外。蛮子骂道:“孟二侠、萧三侠,王八羔子,不叫胜三哥露面。”
胜爷怀抱鱼鳞紫金刀说道:“程寨主,大丈夫说话不能失信。吾与汝击掌,两天盗出宝剑,今既将剑盗出,并未过期,何以反复呢?”
程士俊说道:“胜老者,盗剑说的是一个人,为何两个人前来盗剑?要不然将欧阳的困在仙人洞内,永远不能出世,忽有一白胡子老头打了我们韩老寨主一拐杖。那白髯老者果是何人?”
胜爷道:“程寨主,我与你盗宝剑,并未说用人相帮不用,前者盗皇上家的万寿灯,还有四五位帮着呢。自古皆有誓,民无情不立,寨主你是当世的英雄,岂可言而无信,使天下豪杰耻笑?当初汉朝季布一诺千金,人服其信,威震当助,名扬后世,真可谓大豪杰,大丈夫。如今程寨主雄踞双龙山,天下义勇之士无不知名,威信又岂让于古人?程寨主你要再思再想。”
’程士俊脸儿一红道:“欧阳氏将宝剑交还,自己再盗,必然言而有信。有人帮助那不能算的,白胡子老头是何人?如其不然,在下要以武力对待,若赢了我这对画杆描金戟,双龙山任凭足下办理;赢不了在下这对画杆描金戟,胜老者,你等有来之路,无去之门。你看来到了什么所在?”
胜爷微然一笑说道:“程士俊,你以为龙山是龙潭虎穴、天罗地网,据我姓胜的看,不过是弹丸之地,何足道哉!”
程士俊说:“不必动唇齿。”
说着话,他便抖戟就扎,上手戟够奔哽嗓,下手戟够奔心口窝,胜爷一闪身躯,刀由双戟当中向里便递,程士俊双戟一并,胜爷抽刀,翻手奔程士俊头上削去,程土俊用戟杆向外就绷,二人刀戟相加,一位是刀法精奇,一位是戟招绝伦,棋逢对手,将遇良材。恶道走到林士佩面前道:“林爷,您都不能再见八大名山的英雄啦,程士俊与胜英正在大战之时,您过去加人双战胜英,让他轻者带伤,重者废命。”
林士佩说:“我弟抢阳斗胜,怕他不允。”
老道说:“师兄弟有何不愿意?咱本山的英雄八九十位,胜英他们四位老头儿,去一个,香炉短一个脚。前次群英会,蒋伯芳一棍几乎要了林寨主之命,至今伤痕尚在,您就忘了不成吗?”
林士佩闻听,不亚如刀扎肺腑,一伏腰,合着狼牙钻双战胜爷。那边孟二爷握刀喝道:“小儿林士佩不要双战,孟二在此。”
语毕,一举七星刀挡住林士佩。七星真人赵昆福道:“韩老寨主,方寨主,你们二位一位家败人亡,一位坏了宝刀,此时不报,复等待何时?你们二位就此过去,一位战胜英,一位战孟铠。”
方、韩二人向圈里一走,萧三侠挡住韩殿魁,蛮子说:“吾也歇过来啦。”
举宝刃敌住方成。七星真人对双龙山众人道:“他们没人了,我不知双龙山的寨主哪位艺业高?艺业高的可出来十二位,向前帮助,四人打一个。其余的寨主在聚义厅门外亮家伙围住,再调二百名长箭手,遮住聚义厅四外,哪怕三侠与蛮子上天人地?今夜晚杀胜英、剁孟铠、刺萧杰,将蛮子乱刃分尸,给绿林道永除祸患。众寨主若不听贫道之言,必至山破人亡。偌大的萧金台、莲花峪,可为前车之鉴。众寨主若听贫道之计,尚可保全此山。”
众寨主只可依老道之计,挑十二位武艺高强的,每三人加入战一人,四个战一个,其他二十多位在聚义厅院中四面包围。又有人调一百名长箭手、一百名弩弓手,二十五名弩弓手在东角门外,二十五名长箭手、二十五名弩弓手在西角门外,二十五名长箭手和弩弓手,分在聚义厅后面、聚义厅北面,二十五名长箭手,在聚义厅南面,弓上弦,刀出鞘,四面八方,团团围住。胜三爷的刀,不能碰程士俊的兵刃,又上去三个飞贼,四个打一个;孟二爷的七星刃,也不能碰林士佩狼牙钻,又上去三个飞贼,也是四个打一个;萧三爷的金背折铁宝刀,对韩殿魁的折铁刀,尚未分上下,又上来三个飞贼,四个打一个;欧阳爷方歇过来,战方成未卜,也上来三个大盗,四个打一个。工夫一大,三侠脸面之上,俱见汗迹。蛮子眼神好,一看四个打一个,好几十个大盗,将聚义厅院中围绕,长箭手、弩弓手,四面也围住,蛮子说道:“可了不得啦,长箭手都围上聚义厅啦。”
此时聚义厅前梨花乱舞。老道在西北角,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,胜英命将休矣,三侠与蛮子决无生路。”
此时好几百号人,俱都鸦雀无声,忽听得山口一阵喧哗,有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,撞进头道山口。山口东西俱是斗鸡崖,四五十名喽卒在高阜处看守,万马千军难进,却被此人闯入。喽卒们喊道:“石头在手中拿着,他进山还得出山,回头再砸他众喽卒。”
这么一喊,哪知道这位进山不出山,头道山口白费事啦。来到二道山口,乱箭齐发,此英雄亮棍拨打雕翎,长箭手管远不管近,此英雄来到长箭手的面前,用棍向两下一分,打倒五六个,只打得落花流水,死尸横躺竖卧。撞到三道山口寨子门,有一家头目,率领削刀手,掌中一口双手带,此人年在三十来岁,墨青的壮帽,墨青的短靠,黑中透煞的脸面,向前一进,与蒋五爷打了一个对头,双手带搂头盖顶照着蒋五爷就劈,蒋五爷用棍一绷,双手带飞出一丈多远去,翻手又是一棍,正打在太阳穴上。四五十个削刀手被蒋五爷打得乱跑,蒋五爷如人无人之境,打进了寨子门,撞入东跨院聚义厅外。
五爷一看,东角门外有几十名喽卒,抱着弩弓匣,后面纫扣搭弦雁翅排着,对着东角门。喽卒都有准备,净留神三侠与蛮子,面向里观看,蒋五爷由背后出其本意,亮银盘龙棍横扫,打倒二三十个,余下的向南跑,蒋五爷追到南边,连南边的五十名长箭弩弓手,也全都打跑;由南面又向西打,将西面的五十名长箭弩弓手也全都打走;由西又打到北面,二百人死伤了有一多半,跑了有一少半。由聚义厅后纵下聚义厅,由后坡纵到前坡,横棍往下一看,四家贼寇打一个,聚义厅前地方广大,四外有五六十人,刀枪剑戟,气势汹汹。蒋五爷一看,有四家飞贼围着胜爷,又四家飞贼围着萧三侠,英雄不由的眼睛发红,提高声喊嚷,声若铜钟:“胜三哥,孟二哥,萧三哥,欧阳兄!你们不要着急,飞天玉虎蒋伯芳来也!”
大众回头向聚义厅上一看,蒋五爷周身上下犹如血人一般。老道一看,惊魂失色,念了一声:“无量佛!”
张德寿尿屎满裤,太仓三鼠黄花鱼的徒弟专溜边,四个打一个的也不打啦。本山的众寨主喊道:“蒋伯芳来啦!一条棍纵横十四省啊!”
金面太岁程士俊说道:“众位寨主,千万不要喧哗,无论何人,我也不怕。蒋伯芳项上没有三头六臂,我斗的就是蒋伯芳。你们这样岂不失了英雄的本色吗?”
再说这位蒋五爷的来由。此时山口外边还有五位。皆因为孟宅遣人起身,赶杭州路上找镖行之人,这六位坐着孟家的船来到北岸,萧银龙与杨香五把金头虎扔在后边,金头虎奔东北,这五位够奔西北。五位英雄遇水乘船,遇路乘车,但有一件,建宁府地面水地多,黄三太五位向前行走,前面大江阻路,水旱路口可全都有船,来到江沿,众人雇船要到北岸去,五个人上了船,船家说道:“天色已晚,您看西北天气都黄啦,这道大江十八里地宽,恐怕出险。您愿意住船上也行,住旱地南岸也行。”
正在说话之际,杨香五叫道:“黄三哥,咱们不用雇船啦,您看前面来了一只大船,船头上是蒋五爷。”
杨香五遂大声喊道:“蒋五叔这边下船吧!”
蒋五爷由船上纵到旱岸。
杨香五说道:“您来的真巧。”
蒋五爷说道:“你们上哪里去?”
杨香五说道:“我们正在找您去。”
蒋五爷说道:“此事怎么这们巧呢。”
杨香五就将双龙山盗剑之事,从头至尾说了一遍。”
盗得出来,得武力对待;盗不出来,也得武力对待。此山之贼武艺超群,非有五叔与孟金龙及剑客大脑袋不可。您这一来,岂不是太巧啦!”
爷儿六位在江沿岸上小饭铺吃了点东西,爷儿六位吃完了饭,开发了饭钱,急速起身,到了孟家寨,已然天交二鼓。孟家寨有两只渡船,昼夜渡人,爷儿六位上了渡船,到了南岸,够奔孟宅,老义仆前来接待,将六位英雄让在书房。
老义仆说道:“黄昏时候欧阳爷盗剑去啦,定更来天,萧三爷也来啦,不到二更来天,三位俱都去到双龙山与欧阳大爷打接应去了。”
蒋五爷一听,每人喝了一碗茶,遂由孟家寨起身。蒋五爷问道:“坐船多远?”
老家人说道:“坐船六七里地,旱路十一二里地。”
蒋五爷说道:“我们走旱路吧,用渡船先将我们送出水路就行啦。我们走旱路,较比坐船也不慢。”
于是将六位英雄用渡船送到北岸,下了船再向东去,到了双龙山的山口,三更多天,北山坡修理得齐整非常。蒋五爷说道:“咱们爷儿六个进山口。”
银龙说道:“蒋五叔,山头有喽卒把守,万马千军打不进去。”
蒋五爷说:“三十来丈高,由上头要往下砸石头,金钟罩也不行啊,我怎么进去?”
萧银龙说道:“我有一个主意,您打西北面树林交杂之地,出其不意,向山口里闯,容他们拿起石头来,您就到他们近前啦。”
蒋五爷说道:“危险哪,金钟罩砸上骨断筋折。”
萧银龙眼珠一转,遂说道:“五叔,要是里面打上,可就是这个时候,进去晚了恐怕往返徒劳。凭你还怕石头吗?”
蒋五爷气向上一撞,勒十字绊,绷英雄带,提了燕云快靴,一合盘龙棍,一伏腰撞进山口,容斗鸡崖卒看见,已经来到切近啦。闯头道山口,头道山口大声喊叫:“二道山口留神!撞进头道山口啦!”
二道山口之人一见了五爷,乱箭齐发,蒋五爷拨打雕翎,闯入二道山口,来到聚义厅,又打散了四面的长箭手、弩弓手。
蒋五爷来到聚义厅前面一看,四个贼打一个,不由的可就眼红了,兜丹田大声喊叫,纵下聚义厅,这才应了赤线双眉大开杀戒。群雄一喊,程士俊这才拦阻众人,遂说道:“我斗的是蒋伯芳。”
蒋五爷已到程士俊面前,程士俊双戟扎胸前挂二肋,蒋五爷用棍一绷,咯啷啷绷开双戟;程士俊霸王摔双戟,向下一砸,蒋五爷铁门闩一迎,当啷的一声,碰出双戟。蒋五爷野鸡抖翎,照定程士俊砸去;程士俊一横戟,当啷啷火星子冒起多高。二人见面,先来了一个三碰,程士俊心中思索:“绿林道提起蒋伯芳,闻名丧胆,今日一会,才知道真是力大无穷。”
程士俊思索至此,留神小心。蒋五爷施展六十四棍,比前三年精熟数倍,亮银神棍、达摩传八棍、出手左右举、火烧天八招,前八棍雷风震动,后八棍斗转星移,盘龙棍珍珠点穴八招,抱月棍老君坐禅,护身棍随体乱转,得胜棍妙法无边。
画杆描金戟横拦竖架,遮前挡后,五爷六十四棍未赢了程士俊。
五爷一抖手,棍出去一丈来高,一纵身将棍接回,抄过来改为行者棒,赤蛇乱窜、红蟒翻身。
正杀在难解难分之处,就听东南角一阵大乱,一行跑着,一行嚷着:“有人搅闹内寨,将寨主奶奶的中衣都脱去啦!”
大声喊着来到聚义厅,到在西角门外一看,死伤的躺着一片,喽卒遂向北出山寨逃走。就听后边大声喊道:“走啊!小小子。”
贾明说道:“你腿长迈步宽,我跟不上你。”
列位,来者是谁?正是大汉孟金龙,后边跟着金头虎贾明。孟金龙来到西角门外,用脚一踢死尸,踢出多远去,大英雄向聚义厅内一看,有一个使双戟的,与使棍的战在一处,使棍的这人好似血人一般,并且连棍也是红的。孟金龙叫道:“小小子!你看那红人使红棍的是谁?”
贾明说道:“你真是无用之人,那不是蒋五叔吗?这都是蒋五叔打死的。你向南看看,那不是胜三大爷与你天伦并那萧三大爷与汉奸吗?”
孟金龙说道:“看咱们好看不好看?汉奸叔叔。”
孟二爷说道:“金龙,你怎么穿红裤子,紫皮挺带?”
孟金龙说道:“我在那边掉在了臭沟里啦,正遇见有一位洗衣服的,我将他的裤子扒下来穿上啦。”
程士俊一听,跳出圈子外,说道:“姓蒋的,我与你没话。胜英,行侠作义之人,有扒妇人中衣的吗?我们妇人今年才十九岁。”
又向群贼说道:“众位弟兄,还不齐上群殴,等待何时?”
原来,三太等六位出了孟宅,贾明自己走的一条路。每天贾明要单走,黄三太也给了事,这回向东北去,黄三太没给了事,自己心中暗道:“连我黄三哥也看不起我啦?”
走出五六里地,有一片树林子,自己心中一闷,躺在树林子里便睡。皆因为自己吃饭没有饭钱,肚里饿着,走到掌灯的时候,金头虎胆小,最怕神鬼,到了掌灯的时候,想明白啦:“小龙儿与香五两个小子,为是叫我打野盘。”
荒郊有一座古庙,山门都没有啦,群墙已经坍塌倒坏,蒿草蓬蓬。自己说道:“金头虎,住庙吧?庙里可别闹鬼呀。慢说我金头虎不走运,就是神仙都有遭瘟的时候,看这座古庙,神仙都成了破神仙啦。我就好比这座庙里的神仙。”
说罢,哈吧着罗圈腿,方进了大殿,就听大殿内鼻鼾如雷,呼声震耳,进到里面仔细一听,是从佛桌底下出来的声音。下腰慢慢的用手一摸,胳膊有房梁粗细,又一摸手指头有核桃粗细,枕着一个包袱,又沉又硬。金头虎贾明心中暗道:“不是大腿呀,这是胳膊吗?怎么这么粗呢?啊啊,此人是气臌水肿。我明天还没有盘费呢,他这个包袱甚重,我打一回睡虎子吧。我有了盘费,也不能叫他分文没有,要有十两银子,我拿六两给他四两,要是三吊我要二吊。先将他捆上,捆松点,我走了他追不上我,他也能自己解开。”
于是将那两只胳膊向后一背,不提防此人醒啦,一晃胳膊,将金头虎晃了一个仰面朝天,又一伸手,捋住冲天杵,闭着眼睛一阵乱打,遂问道:“什么人捋我胳膊?”
贾明一听,乃是大小子口音,说道:“别擂我啦,我受不了啦。”
金龙说道:“原来是小小子。离家剩几里地,我没有盘费啦,两天没吃饭。你有钱吗?”
贾明想道:“饥神遇见饿鬼啦,他还跟我要钱呢?我不免将他冤到双龙山,我也算请一位去,气一气萧银龙与香五,看看他们看的起我!”
金头虎主意打定,遂叫道:“大小子!七星真人赵老道,将宝剑带到双龙山上去啦。我与胜三大爷与你父亲全都上双龙山要宝剑,说僵啦,双龙山群贼将我们爷儿三个围住群殴,我杀开一条血路,前来寻你。”
孟金龙是孝子,一听孟二侠被困,遂说道:“快走。”
金头虎说道:“大小子,我走不动啦,你背着我吧?”
孟金龙说道:“你站在我的胳膊上当鹰,我架着你吧?别不要脸啦。”
说罢,孟金龙迈开大步就跑,贾明哈吧着罗圈腿随后就追。来到北山坡,二人都上不去山,孟金龙一看斗鸡崖上有喽卒防守,二人绕到西面,贾明说道:“你换上水衣吧?”
孟金龙说道:“我在路上吃饭没钱,把水衣水靠都卖啦。”
金头虎换好了水衣水靠,孟金龙原身衣服,金龙说道:“你揪住我的皮挺带,我带着你凫水。”
二人由西山坡向南出去二里之遥,有好上的山坡,二人向上爬山。
金头虎到了山上换上衣裳,孟金龙顺着大靴子直往下流水,金头虎是干干净净。二人由西向东,就见有十余个查山的喽卒。
金头虎叫道:“大小子!咱先抓住三个两个的,摔死三个二个的。”
十数个喽卒看见他二人前来,向南就跑,二人随后就追,追出去半里之遥,就听见刷啦刷啦水响,向南去有一个吊桥,由北桥口上了桥,十几名喽卒不走桥板,俱都走两边的桥栏杆,桥栏杆是平顶,一尺见方,四五尺远一棵栏杆。大英雄说道:“小子,还玩花招呢?平平的桥板不走,单要走栏杆。”
大英雄一登桥板,桥板一翻过,将大英雄掉在水内。此桥板底下有转轴,有绷弓子,人要踩上,就掉在水里,桥板仍然还原,犹如平地一般。贾明在后头一看大英雄掉在水中,噗咚一声,心说:“我的奶奶,我亏得在后头,要不然我就干啦。”
原来此桥是脏水河,本山两千来号喽卒的脏水净水,俱都向此河里倒,桥底下连泥带水三尺多深。大英雄满身脏水污泥,叠腰站将起来,向上一看,这桥上的板又盖好啦,抽出后背降魔宝杵,一长身躯,照定桥板上叮当咔嚓,将盖板捣飞。但是孟金龙被泥水陷下去三四尺深,在水里拔出这条腿,那条腿又进去啦。金头虎说道:“你将飞抓扔上来,我拉你。”
孟金龙取出龟背驼龙抓往上一扔,贾明接过龟背驼龙抓一闻,味儿又骚又臭。贾明又将龟背驼龙抓顺下去,孟金龙接住绳头,南北是石头桥翅子,金头虎向上一提,孟金龙一较劲,金头虎一撒手,噗咚一声,又掉在臭泥之中,仰面朝天,浑身都是臭泥。金龙说道:“你怎么撒手?”
贾明说道:“大小子你少才无智,你有千斤膂力,我才有四五百斤膂力,你这一较劲,我焉能行呢?你顺着我的劲,慢慢的不就将你拉上来啦?要不然将我也带下去啦,岂不是买大的饶小的?你将抓再扔上来吧。”
孟金龙说道:“真倒运,这回连嘴里都是泥啦。”
贾明又向上拉金龙,金龙蹬着桥帮子借着力量,贾明才将金龙拉将上来。一闻这个味儿,嘿,真是其味难闻!七月天气正热的时候,熏的人喘不上气来。大英雄一着急,将衣服都撕啦,龟背驼龙抓口袋朝外一倒,倒出好些积水,浑身上下赤条条,就是皮挺带英雄带没扯下去,仍将龟背驼龙抓带在左胯下。遂说道:“小子你看,你看我又骚又臭,怎么办?”
金头虎说道:“你看寨子墙里面通干净水河,你跟着我到里边洗洗身上去。”
到了东寨子墙,二人顺着墙向北去,有一大门,向北走了二里来地,看见红油漆的栅栏门,金龙不会上房,栅栏门关锁过不去,贾明说道:“你用杵碰门。”
大英雄由背后撤将下来,三五下将栅栏门砸下一扇来,这扇门一倒,那扇门更好砸啦,两杆将栅栏俱都砸落。二人进栅栏门,向东南去,见一道门砸一道门,如入无人之境。皆因为聚义厅那儿打上啦,寨里无人,二人砸了五道门,见有一个白纱灯上有红字“内寨”。金头虎喊道:“大小子,你认识字吗?”
金龙说道:“我不认识字。小小子你认识吗?”
贾明说道:“这是内寨二宇,寨子里面必有水。”
说着话进了垂花门,北上房五间,高垂细竹帘。金头虎说道:“这儿有一个鱼缸,咱们上缸里洗去。”
孟金龙光脚走道儿,叭哒叭哒的乱响,丫环隔着竹帘一看,一个大汉裸体,正蹬着大板凳上养鱼缸里去洗澡。大英雄洗着喊:“好大的味儿!”
金头虎登着板凳洗手,贾明叫道:“大小子!你坐在鱼缸沿儿上洗。”
孟金龙专听贾明的话,他就坐在鱼缸上洗开啦。洗着洗着,一较动,噗咚一声,鱼缸由架子上翻下来啦,半尺长的大金鱼在地上乱蹦。金龙说道:“小小子,没有衣裳啊。”
贾明说道:“上房屋里有衣服。”
孟金龙裸体遂奔上房而来,来到外屋门前说道:“作贼的还挂这样好的竹帘?”
一伸虎掌,将竹帘捋下来,向地下一摔,进了上房屋中一看,里间屋(西暗间)挂着水红绸子门帘。里间屋中的人向外一看,一个裸体的大个儿站在外屋,对着迎面的穿衣镜说了话啦,向镜子里一指说道:“这么大个子,你为什么不穿衣服?叫你爸爸看见,岂不打你?啊?还挺横,我指你,你还指我。我打你!”
说着话,照定穿衣镜就是一拳,哗啦一声,将穿衣镜打的粉粹。”
啊?原来不是别人,也是我。跟我们家里迎面挂的那个玩艺儿一样。”
砸完了镜子奔西暗间,将水红绸子帘儿一捋,丫环婆子早吓的藏在了桌子底下去啦。程士俊的压寨夫人,原是妾扶的正,今年才十九岁,看他一进屋子,这一害怕,拉过一个斗篷向身上一盖,刚盖过脸来,底下露着三寸金莲,半截红裤子,品紫小鞋。大英雄一看,说道:“那是什么玩艺儿?还没有我的脚指头大呢。”
这妇人红绸中衣,散着裤角儿。孟金龙道:“这里是裤子吧?”
伸手将裤子拉下来啦。幸亏这位压寨夫人里面穿着靠身的裤子,系着腿带呢。
大英雄向身上一穿,将红裤子穿在身上,一伸手拉过妇人的汗巾系在腰间,说道:“这条裤子我穿着短。”
又拉过一个汗褂,一看太小啦,穿不下去,自己说道:“得啦,不穿褂子啦,遮住裆就行啦。”
列位,大英雄虽然剥妇人的中衣,可没有邪念,他父母给他定亲,他都不要。穿上裤子转身形由上房屋中出来,叫道:“小小子!你看好不好?”
贾明说道:“太好啦,大小子这回可俊俏啦。”
二人转身出来,向外就走。早有人报告了前院的寨主,此寨主乃是双锤将吉旺,是一个浑小子,吉旺把守内寨前院,此人好酒贪杯,正喝的酩酊大醉,一听有人报告,有一个大个搅扰内寨,在养鱼缸中洗澡呢。吉旺一愣,由床上爬起来,合着短把压油锤,向里院便跑,正赶上大英雄与贾明往外走,三人正撞在一处。贾明喊道:“来啦!”
大英雄一看,此贼穿一身青,短打扮,手擎一对短把压油锤,厉声问道:“什么人敢到内寨搅扰?”
吉旺一见孟金龙,又是一愕:穿一条红中衣,犹如现在的裤衩一般。大英雄合着一字杵,兜着吉旺头上就砸,贼人是醉后刚爬起身来,见有黄橙橙一物打来,贼人五尺有余,大英雄八尺有余,贼人用双锤海底捞月往上一迎,就听当啷的一声,贼人脑袋砸在腔子里去啦。内寨的老喽卒一看,只一个照面,就死于非命,遂大声喊道:快上聚义厅给送信去吧,后寨出了妖精啦!”
贾明叫道:“大小子你听见没有?咱们不认识道,跟着他走,可别打死老喽卒。”
老喽卒在前奔,死命的向西北跑,一行跑着,一行喊嚷,老喽卒刚跑到东角门外一看,死尸遍地,聚义厅刀枪并举,打上啦。老喽卒不敢进去,又向东北跑。大英雄低头一看死尸,说道:“啊,都睡啦。”
还有带伤的直嗳呀,被金龙一脚就送上西天大路去啦。孟金龙叫道:“小小子!你看这个红人一身血,使棍的是谁呀?”
贾明说道:“那是蒋五叔。你看南面都是谁?”
孟金龙一看乐啦,遂叫道:“老头儿!您看咱们爷们好看不好看?”
孟二侠一看,也乐啦,遂说道:“你这是怎么啦?”
金龙道:“掉在臭沟里啦,在后寨养鱼缸洗的澡,到屋中有一个人,我将他裤子拉下来了,我就穿上啦。我可没动他一下,那人小鸡似的,我若动他一把,他就死啦。我将裤子穿在身上时他还装死呢。”
程士俊方才与五爷动着手,听说他压寨夫人的裤子被人扒去了,他尚且莫明其妙,心中暗道:“他们镖行之人,俱都是行侠作义之辈,决不能搅闹我的后寨,奸淫我的妻子。”
正在纳闷之时,就见孟金龙穿着红裤子进了聚义厅啦,孟二侠一问他,他就如此如彼,将后寨之事说了个清清楚楚。
程士俊遂大声说道:“蒋伯芳!别打啦。胜英我且问你,我虽然与你镖行人等交战,乃是好朋友,朋友在五伦之一,你找宝刃,也是为朋友,各行其事。你行侠作义之人,焉能作此下贱之事?为何派人搅闹我的后寨?剥去我爱妻的中衣,在后寨又打死我的盟弟双锤将吉旺,是何道理?众位宾朋!还不齐上群殴,等待何时?众位哥哥弟弟,谁要看的起我,咱们就与镖行一死相拼,与此山同存同毁。我们大家须知创造山寨的艰难,人生百岁不过一死,大家还不齐上动手?”
程士俊语毕,就见众群贼刀枪并举,棍棒齐扬,够奔四老与蒋五爷、孟金龙而来。孟金龙闻听要群殴,叫道:“小小子贾明!这回比哪回都热闹,打东西吧!打呀,几时打仗也没过足了瘾,这回管过足了瘾。”
胜爷揠刀叫道:“四位贤弟,孟金龙贤侄,程寨主乃是当世的英雄,少年的豪杰,一时被宵小所愚,致有此不幸之事。程寨主虽然一时之气愤,久后谁是好朋友,不难分析出来。咱们是以武会友,点到而已,打散了群雄,捉住老道师徒,就算给咱们黎民百姓除害啦。”
此时群贼已将三侠、蛮子、金龙、蒋五爷团团围住,兵刃交加。德行之人因为胜爷有话,不伤群雄之命,要是一个不伤,焉能闯出重围?况且程士俊与韩殿魁、林士佩、方成,这几位俱都是硬敌。
正在酣战之际,就见黄三太与萧银龙,扶着一位白髯老者,满面血迹,浑身衣服俱都染红。萧银龙喊道:“胜三大爷,别战啦!您看看此人是谁?”
列位,此时群贼焉能容其停战?刀起处恨不得人头落,棍到处恨不得死尸横,岂能罢得了手呢?
胜爷鱼鳞紫金刀护着身躯,向那老者注视,看不出倒是何人。
那老者身体乱颤,喘过一口气来,叫道:“胜三爷!你们只顾在此打仗啦,你们大家还不向孟家寨看看,孟家寨孟二爷全家尽丧,老幼皆亡!”
胜爷一听声音,杀到圈外,仔细一看,才看出是老家人孟忠,浑身上下血迹模糊。再仰面向孟家寨一看,一片火光冲天,看得清清楚楚,这把大火,烈焰腾空,江水为之俱红。老家人说道:“你们来到双龙山后,三更来天,忽然去了五七个飞贼,进了吾家主宅院,不问老少,举刀就杀,婆子丫环无一幸免,大概老主母也死于非命,全家尽丧,鸡犬不留。杀完了人又各处放火,不但孟宅被焚,全孟家寨俱都燃着。”
孟二侠举目向家乡一看,通天皆赤。孟金龙大吼了一声。
蛮子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,说道:“吾终日打雁,叫雁啄了眼啦,吾空叫贼魔,不该失此一计。胜三哥,咱们还别伤人命吗?程士俊是当世的英雄,一时被匪所蒙,吾二哥的全家俱都丧在此贼之手。今天不杀得双龙山血流成河,我就不姓欧阳啦。”
此时胜三爷一声长叹,不亚如扬于江心失脚,孟二爷不亚如万顷波涛断了篷绳,萧三侠不亚如万丈高楼坠下。胜三爷抖丹田一声喊嚷:“众位贤弟!还不施展平生绝艺,杀却群贼,报仇雪恨,等待何时?”
程士俊咬牙切齿,心中暗骂在孟家寨放火的贼人。列位,程士俊虽然占山为王,乃是正人君子,他并不焚烧抢掠,妄杀无辜。他这位压寨夫人虽然年轻,美而且贤,也是良家子女,乃是程士俊在杭州府所买。皆因为大婆常常有病,身体软弱,一日他在杭州府住店,正遇有一老者,因贫要卖女儿,要了五百两银子的价钱,花户给了三百两银子,老者不愿意女儿流落烟花柳巷,就有程士俊的盟弟说道:“程大哥,我嫂夫人十病九灾,将来决不能生育。为何不将此女买到山上作为如夫人?也可以成全此女。要不然卖给花户之家,岂不误了平生?咱们将他带到山上,还许他家中往来。”
程士俊说道:“子嗣乃是天命,命中无有莫强求,岂能为求儿女,再多造一番孽?”